江捷走到她身边,没有反驳,只是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不带丝毫施舍的意味:“你可以先跟我住在一起。不必多想以后,等哪一天,你想好将来要做什么,再决定去留。”
顾妙灵转过头,眼神冰冷地看着江捷。她没有道谢,也没有答应,只是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选择了沉默。
在病情得到控制后,江捷开始着手处理她脸上的疮疤,她试图用药膏将其淡化,恢复顾妙灵原本的容貌。
然而,顾妙灵却拒绝了。
“不必了。”她侧过头,“我的罪孽,正是因为我这张脸。”
江捷听闻此言,心口一痛。她伸出手,这次没有去碰触她的伤疤,而是紧紧握住顾妙灵冰凉的手。
“妙灵,”江捷的声音充满力量,又充满着柔情的抚慰,“那是别人的罪孽,绝不是你的。”
顾妙灵猛地一震,那双冰冷而锐利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茫然。
她直直地看着江捷,过了很久,才转过头,两行热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她闭上了眼睛,眼睫微微颤抖。
另一边,城外的军营,日子也并非全然平静。
军中有一位姓韩的老将军,名唤韩矩,年近五旬,资历深厚。他曾与宋还旌的父亲宋春荣、以及已故的兄长宋胜旌并肩作战,私交匪浅。在他记忆中,宋胜旌文武双全,待人温雅有礼,对他这个叔叔辈的老将更是敬重有加。
然而眼前的宋还旌,却是一块啃不动的寒冰。他性子冷硬,言语简练,除了必要的军务,几乎从不与韩矩有多余的交谈。
何况宋还旌为娶一琅越女子,与亲生母亲苏白宁决裂一事,他亦有所听闻。如此冷淡绝情,让韩矩私底下十分不悦,觉得他不像宋家人,心中渐生不满。
韩矩不至于在军国大事上动手脚,但他利用职权之便,在一些无关痛痒却又足够烦人的地方给宋还旌使绊子,却是信手拈来。
宋还旌报请工部,要求拨付一批新磨的箭镞和加固盾牌的牛皮。
“箭镞与牛皮?”
军营内,韩矩翻看着宋还旌递上的文书,神色淡淡,“不巧,库房正在清点造册,这几日开不了仓。宋将军且等等吧。”
这借口拙劣至极,他甚至懒得花心思编像样些。
若换作旁人,少不得要据理力争,亦或是赔笑求情。
可宋还旌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应了一声“知道了”,便转身离去。
回到营地,他当即下令:既然库房无箭,便将旧箭镞重新打磨;既然无牛皮加固盾牌,便命士卒入山采伐坚韧山藤,佐以旧麻绳编织藤盾。
数日后,韩矩本以为会看到宋还旌焦头烂额的模样,却在校场上看到了令他暗自心惊的一幕。
那一队队士卒手中的军械虽看似简陋,但阵列严整,进退有度,杀伐之气丝毫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