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被国王突然转变的凌厉气势慑得一怔,连忙低头在厚厚的文书中快速翻找。纸张发出哗啦的声响,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菲力的眼神越来越冷。终于,侍从从一叠较旧的卷宗底部抽出一份不起眼的报告,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陛下……最近一份明确提及诺恩殿下行踪的报告……是一个月前的了。”侍从小心地念道,“来自我们在法兰克福的眼线。报告称,约一月前,诺恩摄政曾出现在法兰克福中央广场,面向市民和贵族发表公开演说,内容主要是呼吁各方力量支援帝国北方洪灾,言辞恳切,情绪激昂,现场反响热烈。”
“一个月前……法兰克福……”菲力低声重复着,眉头再次紧紧锁在一起。一个月没有确切行踪?这并不算特别异常。诺恩作为摄政,行踪隐秘是常态。法兰西在神罗宫廷内部缺乏高级别的间谍,难以实时掌握其核心动向也属正常。
然而,这份“正常”此刻在菲力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它非但没有驱散疑虑,反而成了助燃剂!他太了解诺恩了,那是一个行动力超乎想象、擅长在对手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发动致命一击的人!一个月杳无音信,足以让他完成任何不可思议的布局!这平静,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菲力猛地挥手,示意侍从停止。他不再需要听那些“正常”的报告了。他需要思考,需要重新审视整个战略棋盘,找出那个被自己习惯性思维忽略的致命盲点!
他缓缓坐回铺着厚厚熊皮的座椅上,身体深陷其中,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空气切割开来。帐篷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侍从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菲力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帝国南部的动作、情报的滞后、根特城反常的坚韧……无数碎片在他脑海中碰撞、组合、推演。
菲力像一头经验丰富的老狼,在熟悉的猎场边缘嗅到了陌生的、极其危险的气息。
帝国南部……太刻意了。帝国北方……
帝国北方!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瞬间劈开了菲力思维中的所有迷雾!他忽略了哪里?他忽略了那个被所有人都认为是最不可能的地方——刚刚遭受百年洪灾重创、正深陷救灾泥潭的帝国北方!
所有人都认为诺恩和他的核心力量被牢牢钉死在那里,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有余力远征?包括他菲力自己!
“帝国北境的救灾情况!最新的!我要最新的消息!”菲力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目光死死盯住侍从。他需要验证这可怕的猜想。
侍从被国王眼中骤然爆发的惊疑和急切吓了一跳,慌忙再次扑向那堆情报卷宗。这一次,他翻找得更加急切,纸张散落一地。终于,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抽出一份略显皱巴、落满灰尘的信件。
“陛下……在这里!”侍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快速念道,“这是……十五天前,由我们的商人秘密发回的报告。报告称……帝国北境,汉堡、还有弗里斯兰地区,尽管洪水破坏严重,但秩序……出乎意料的稳定。”
“诺恩派出了大量军队维持秩序,并投入了海量的物资进行赈灾和重建。报告者称,虽然困难重重,但救灾工作似乎已度过了最混乱艰难的阶段,总体上……显得‘有序’。”
“有序?!”菲力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座椅,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脸色在烛光下瞬间变得铁青,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暴怒。
“十五天前?!从汉堡到诺曼底再到我的军营,快船顺风只需七天!就算是陆路快马加鞭,十天也足够了!为什么是十五天?!”
面对国王近乎咆哮的质问,侍从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息怒!信……信使在报告中……特意说明了原因……他说……诺恩殿下以救灾为名,征用了几乎帝国北方所有能航行的船只,全部投入了向东运输粮食的紧急任务……港口连一艘能送信的渔船都找不到!这封信……是信使冒险穿越陆路,绕道佛兰德斯边境线,几经波折才……”
“够了!”菲力粗暴地打断他,声音冰冷得如同北极的寒风:“孩子,你和你那些疏忽的同僚,差点会葬送整个法兰西王国!”
菲力此刻终于完全明白,那如影随形的不安来自何处!诺恩不仅利用了洪灾的掩护,更巧妙地利用了他对帝国北部“无力”的固有判断!那看似“有序”的救灾,根本就是大规模军事集结的绝佳烟幕!
侍从匍匐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菲力却已无暇顾及他的恐惧。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转向帐篷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极度的紧迫而撕裂:“传令!召集所有伯爵以上贵族!立刻!马上!到我帐前听令!延误者,军法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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