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又一张的脸。
熟悉又陌生的、痛苦又扭曲的、麻木又空洞的、安详又幸福的……每一个套五官都有不止一张脸,就像一个人被剥离了各种情绪具象化浓缩在脸上,快乐是一张,痛苦是一张,悲伤是一张,茫然是一张。
每一个人都有很多张,很多个人就组成现在这样多的脸海。
这里跟现实相反。
哭是脸海的浪声,笑是听不到的,痛苦在最上方,快乐垫在底下。
安溪在光中,高高在上俯视着脸海,她看到了很多或熟悉或陌生的人的五官——七班班长的、蛇鳞的、季同学的……大多数都是学生的脸,也有少部分是成年人的脸。
所以静静是无脸学生群?还是说,静静死亡后,她的污染却没有消失成为无脸面具,最后污染出一整个无脸学生群?
安溪没有想已经被解决的失控污染无脸面具,她在想静静。
一个失控前一直不停止容纳他人痛苦的医生助手。
一个对陌生人都不吝啬善意的人。
一个察觉到自己即将失控时,会带着唯一的钥匙把自己锁在教室里的班长。
她既然有所安排,又怎么会重新出现在学校里,以他人恐惧进行污染呢?
谁把失控污染放出来的。
安溪注视着下方一张张脸,感受到越来越热,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里的光是什么?
安溪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努力睁开眼去看光。
它是暖光,温暖又柔和,按理说这样的光是不会刺眼也不会灼伤到人的。尤其是安溪在尝试努力看清楚它之前,是很轻而易举就来到它身边,被它融入其中,也是在它的帮助下看清楚下方的情景。
但当她要去看清楚光的时候,光距离好像变得遥远了,光也变得刺眼起来,安溪只是看着就感觉到双眼在被灼烧。
她又一次听到了哭声,这一次哭声距离她很近,在她脚下,在她身后,在她胸前,在她手侧,在她耳边。
海浪一般的哭啸中,安溪只隐约听清几个字音:救救我,求求你。
反反复复一声又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