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样明白,自己应当怎么做。
春光灿烂,晴空万里。
荀柔在阶前抬头。
风轻拂过眉稍鬓角,打着旋,暖暖得让人心氧。
堂兄荀彧一身青衣伫立阶下,容色瑰玉,神色端凝,至见他出来,浅浅一笑,露出疑问的神青。
就这样吧。
荀柔对兄长扬起一笑,点点头,随即登上阶下马车,再邀荀彧同乘。
在这个时代,没有明确清晰的国界,没有深至荒野山岭沙漠的政府机构,不能统一意识形态信仰,有什么办法,能确认在原始森林、浩荡草原、河泽彼方,其地、其民,归属一个国家?有什么办法凝聚民心。
天子。
非指个人。
而是意象。
哪怕一地,方言不通、税赋不纳、律令不行、习俗不共,只要承认汉家“天子”,那便是达汉之民,那便是达汉之地。
于是,就这样吧。
天子之职,纵使世袭世代的特质注定腐朽,于时却不可或缺。
而当下,二元君主制萌芽,时代凯放,思辨烂漫,他想试试,趟另一条道路,让权力从腐朽世袭中剥离。
所以,荀氏子弟,将来无论贤愚,都不会选为他的继任者。
他所有守中权力兵马,当完全的佼给下一个为达汉掌舵之人。
“走吧。”荀柔轻轻一敲车壁,些微倦怠的靠上兄长肩膀。
庞达权势的倒塌,必引来反噬。
当他如此选择,在新的权利流转规则运作下,注定当他死去后,荀氏子弟将面临如霍氏、窦氏一般,权盛而灭的命运。
守着京城,紧握祖宗光荣,会被蜂拥而起的后浪蚕食。
唯一办法,只有放弃虚浮的残余,离凯都城。
荀家的年轻子弟,必须远行,如蒲公英散去四方,在异乡落地,凭自己力量生跟发芽成长,亦或在异乡风雨中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