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常在为何拜入山门?
我听我师父说过,那时他家乡遇难,妖兽侵袭,整个村子大半的人都被吞吃入腹,血漫山野。
他家自然也未能幸免,首座赶到时,他的半条腿正好卡妖兽口中,父母——父母只剩些碎肉渣滓了。
为了报仇,他这才拜入首座门下,踏上道途。”
那时候,这一批弟子年岁尚小,闻言俱都捂嘴惊呼,却又掩不住孩童本性,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唯有林斐然坐在一旁,托着下颌思索什么,并不言语。
卫常在听闻此事,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甚至在心中琢磨着要不要解释一番。
毕竟这话带一些真实,却又并不全对,他腿上的确有一圈无法消除的妖兽齿痕,村落也的确被妖兽侵袭,但——
但从那一日起,林斐然陪他的时间多了起来。
旁人叫她去练剑、游玩,她也会先看他一眼,若是见他呆呆坐着拭剑,便会推辞几句,然后带他去钓鱼、探花。
于是卫常在没有再开口解释。
林斐然虽然看起来内敛,但对于玩闹之事也颇有几分见解,就连卫常在这样的人,有时竟也会被他引出几分好奇心。
两人相处越久,他落到她身上的视线便越多。
他忽然想起,以前随其他师兄下山除妖时,遇上血缘亲近或是时常作伴的妖兽作乱,一方被擒,另一方总是会低着兽首,呜咽求饶。
且不论这是否假装,但有些师兄会动恻隐之心,若只是胡闹一番,并未酿成大祸的妖兽,他们往往会选择收手。
他不大理解,但因为还未入道,便只是在旁边看着,听他们说着什么恻隐之心、什么动容。
他其实一直不明白。
但在这一刻,他忽然福至心灵地懂了。
林斐然和他是不一样的,她会为这样的脆弱与无助而停驻脚步。
他可以在她面前显露自己的不同,可以若有似无地流露出一点恶意,可以肆无忌惮地暴露他的懵懂。
林斐然就像一张宽广而坚韧的网,让他能够在其中安眠或是徜徉。
他那点绵密黏湿的网与她相比,甚至不值一提。
时日一久,他学会了利用,直到那道日光只照在他一个人身上。
……
但现在,似乎有一个更值得她驻足的人出现。
他几乎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过往,回想起那道专注的目光……
回想起云车中,缓缓靠近的两人。
“常在?”
张春和开口道,“怎么了?你难道会觉得妖尊可怜?”
卫常在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感触,但林斐然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