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疏朗的男声传来。
卫常在这才顿步,转目看去,蓟常英便坐在那方荷池旁,坐着草垫,带着斗笠,手中执着一柄钓竿,像是要钓起这池中鱼,但饵食却是半片黢黑的蘑菇。
明明空中在飞雪,他却像是在盛夏一般怡然自得,还有闲心来这里垂钓。
卫常在开口道:“师兄,我这暖池里没有鱼。”
“哦?谁说的。”
蓟常英抬眸看他,唇边带笑,天光被斗笠分成片片,洒落在他眉眼。
“当初师妹在你池中放了三条锦鲤,说是添些生气,但并未告诉你,想要你自己发现,但你甚少注意到池中之物,又怎么会知道有鱼呢?”
蓟常英拍了拍身旁的瓷坛,两尾一掌大小的红白锦鲤争相跃出。
“哎呀,在你闭关这段时日,我已然吊走两条,最后这一尾,师兄也笑纳了。”
卫常在眸光微动,当即上前一步,望向水面。
这暖池是活水,里面不可能会有鱼,即便放生进去,它们也会很快离去。
两人就这样盯着水面,约莫有一刻钟,忽然间,池中昙莲轻动,第三尾锦鲤果然出现,只是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卫常在一时有些怔然。
蓟常英看准方位,当即甩竿,但那根鱼线却被半途拦下,卫常在指尖轻弹,鱼线应声而断。
他并未看对面之人,而是缓缓蹲在池边,眼睛一错不错地看向暖池,指尖轻点水面,像是怕惊扰一般,很快收回手,微微攥紧。
他开口道。
“这是我的。”
蓟常英仍旧在笑,目光却淡冷了几分:“若我早知道你二人会走到今日这步,那在最开始……”
那在最开始,他不会选择旁观,不会选择放手。
眸光一转间,蓟常英的神情又恢复如初,也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只是摩挲着身旁的瓷坛。
“师弟,我今日来寻你,是想问一问你观澜台一事。”
卫常在一顿,那双乌眸终于短暂性地抬起,望向池对岸之人。
蓟常英含笑道:“我想知道,那时在观澜台中,映出的到底是谁的面容?”
卫常在垂目不语,只是专注地看向水面,散开的墨发缕缕滑下,水中倒影交织,如同一个漆墨的牢笼。
终于在某一刻,红白的锦鲤现出一点明亮的色彩,骤然撞入其中。
卫常在当即出手,那只锦鲤便被蕴在水中,缓缓浮游而起,终于悬于他掌心。
他终于露出一点浅淡的笑意。
“师兄以为,我会看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