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然长臂一伸,娴熟而利落地挽了个剑花,明明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吸引力。
萤火之下,是她随意动作的身形,忽然间,就连这点微光也寂灭而去,只余黑暗。
一片空旷虚无中,卫常在清冷的声音响起,却又带着一点与往常不同的波动,那是一种近乎痴迷与赞叹的起伏。
他说:“你看——”
一声剑鸣响过,在这方寂无的天地中,竟忽然亮起一抹光。
不同于灼目的烈日、温冷的月辉,不同于粼粼的波光、微弱的萤火,它十分浅淡,却又无法忽视。
——那是一抹存于眼中的光。
就像父母凝视孩子、幼童望向天际、轻盈的翠鸟伏于山顶等待日出,出巢的小兽窥向落雨之地。
此时,那抹光自林斐然眼中而出,亮于这片无边暗色。
她右手持剑,从眼前横斜而过,于是光彩便照于剑身,映出她澄净的双眸,随后一剑挥出,其上的光亮不弱反强,迅速向四周扩散而去。
不出一息,这里便成为一片纯白之地。
卫常在开口,视线紧紧盯着那道身影。
“她告诉我,世上唯一不灭的,是眼中那抹生生不息的希冀之光。”
但这样一道光彩,却不是人人都有。
沈期怔然望去,凝视着那道背影,眼中还留有初见那抹光的惊艳,一时间似有滴水入心海,波澜不止。
下一刻,林斐然纵身而起,卫常在也持剑而去,与她在一处比试,二人并未言语,却又十分默契。
对过约莫十招后,只见剑中忽然旋起一道凌风,带有令人为之一颤的兵戈之音,哗然间向四周劈去,久久不息。
二人虽然没有开口,沈期却也想通其中的缘由。
——战意不止,剑风不息。
剑风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阵势,横劈而过,像是将这片蒙白全都刮去一般,无间地终于有了颜色。
黑瓦白檐的屋宇林立在旁,但房屋之间隔着的不是小巷,而是一座座从中生出的玉山,山与山,房与房之间又有许多牡丹扎根生出,红白粉绿都有,却并不繁杂。
这是一处布满嶙峋山石的江南水乡。
然而这河中流淌的并非清水,而是一条蜿蜒而去、倒映出天际的星河。
星河之中,正有一根擎天玉柱,彻地通天,如同树木根系一般虬结,又拧紧向上。
白露就坐在一座玉山上,身前是一方案几,凛冽的剑风吹过她逶迤的裙袍,猎猎飞舞,她却全然不在意,只伏案而作,不停在纸上写着什么,手边是一堆略显散乱的纸稿。
似是画完最后一张,她才收手,垂目看向站在中间的林斐然。
“你还是来了。”
林斐然右手一转,潋滟剑便径直回鞘,在卫常在身后响起一声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