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斐然一时沉默下来,她眼中先是有些迷惘,像是在思考,大概过了许久,又或者是一刻,她澄澈的视线终于落下,随后摇了摇头。
“不会。你尊重我的选择,我也尊重你的。”
说完,她还是有些欲言又止。
女人抿唇问道:“……还有要说的吗?”
小林斐然点了点头:“母亲,虽然知道你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我还是想问,这么选择,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女人立即摇头,那颗凝结许久的泪终于落下:“不会……天下人中,爹爹和娘亲最喜欢你。”
她将小林斐然揽入怀中,泪珠滚落小林斐然的后颈,划出一片灼痕。
两人相拥时,她忽然感到母亲胸腔处传来的震颤,一阵阵传来,又一次次被强行压下,她眸光微动,片刻后,女人终于压抑不住,放开她,侧身咳嗽起来。
刺目的血洒落黛色丝被,转眼便被吸下,只留下些褐色暗斑。
门外之人听到这阵咳嗽,立即破门而入,他双眼泛红,面上早已没了往日嬉笑撒娇的神采,他缓缓俯身,将女人揽入怀中,为她拍背顺气,抬手擦去她唇角鲜血,动作珍惜。
他的那般神色,竟更像个行将就木之人。
小林斐然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两人,好似目中微热,万千情绪要从中破涌而出,但抬手触去,尽只有一片空无,她只是这般看着,看着那片红绯满天的日暮。
女人望向窗外,笑道:“太阳要落山了,趁着暮色正好,我为你们跳最后一支舞罢。”
于是小林斐然与父亲走到院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同样静望着屋门,不多一会儿,女人从中走出,一袭紫衫,腕戴银铃,站在那株银杏下,翩然起舞。
父亲沉默地抱起琴,苦练多年的他,终于得以在最后一支舞时献上一曲。
只是一支舞,凋零孤寂的院中,忽而间百花争放,紫藤枯枝抽芽出苞,瞬时落下串串馨香,草木生春,枝叶逢夏,再无秋冬。
铃声脆脆,恰似泉音淙淙,只是好景不长久,曲至高处,急转直下,百花忽断头,落花纷漠漠。
一曲罢,一舞尽,断头又逢生,花落之处,犹有嫩芽出。
女人回身看向他们,笑道:“我想去屋顶坐一坐。”
三人坐在屋顶,静静看着夕阳西沉,母亲睡在父亲怀中,再也没有醒来。
……
纵然记忆有失,林斐然却从未觉得过往会有差错,毕竟那样艳丽鲜明的颜色,总是会铺满梦境,浮现在每一个日落的梦中。
她静静看向水面倒影,自己的双目仿佛也被染出一片红。
良久,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母亲病了许久,家中侍从都知道,我为了照顾她,有三月未去学堂,夫子还来给她送过几次药,你说这是假的么?”
寻芳看着她,眼中露出几分虚假的怜悯:“是吗?不如想一想,你娘得的是什么病。”
“肺疾,无药可治。”
“修士,不会有此等凡人末病,你如今踏上道途,岂会不知?”
寻芳冷冷看着她,缓缓抬脚走近,踏碎半片夕阳碎影,“你可曾见过医修或是大夫到家?”
“见过的,见过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