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位者惯有的孤傲之姿,只一眼,竟叫他生出些臣服讨饶之意。
他是一个散修,机缘巧合之下习得打坐之道,入了心斋境,却又因天分不足被宗门拒之门外,但修行多年,摸爬滚打,竟叫他养出一番难言的敏锐。
如同此刻,他寒毛忽起,心上一凉,下意识便要退缩,又忽而想起,这人再强,此时却也同他们一般,无法动用灵力。
散修又细细看去,见此人唇色微淡,又只倚坐墙角,一时计上心头,觉得绝妙之时,竟笑出了声。
“阁下又是哪宗哪派弟子?”
他意味不明问道。
如霰看着他,岂能不知他心中算计?
他双眸微睐,只道:“无门无派,一个散修罢了。”
散修心下大喜,抱臂向后退了几步,只对众人道:“此人言语无礼,目中无人,平日定是飞扬跋扈之徒,你杀过人吗?”
如霰一一看过,却又并未将人看进眼中:“杀过,怎么了。”
修行一途,但见杀生,莫说是他,在场诸位又有几人没有杀过?
纵然如此,在听他承认后,不少人面上又都浮现出一片义愤填膺:“杀人者,人恒杀之!”
散修笑道:“那就由你去填狼腹,以还罪孽!”
有人犹豫:“可如何行事尚未定论,若最后决定合作,少了他,岂不是少一人出力?”
散修回头看去,森然一笑:“合力杀狼,只会被它们逐个击破,必输无疑,若舍出一人,尚有一线生机——我以为诸位心中已有决断。
既然要舍出一人,不是他,难道是你们中的谁?谁愿舍身!”
此时,已有五六人站在散修身后,其实并不算多,但与其余分别站立,形单影只的修士相比,便多出些压迫之意。
常青咳嗽着爬起,执着道:“天地有仁,不忍见一命陨,诸位皆是修士,放着妖兽不杀,反倒戕害同道,岂能如此?”
如霰眼看着,心中蓦然生出一分没来由的薄怒。
若是周围只有妖兽,他自是相信林斐然,可周围若是人人攻讦,她焉能自保?
当时为她画相,就应当压下那抹不忍,将她描摹得极尽尖酸才好!
心神动荡之时,那散修给身后人使了眼色,数十人毫不犹疑上前,双手成爪,紧紧锢住如霰与常青,将二人自狱门推出!
死道友不死贫道,修行多年,不做这般背后刺刀之事,他们早死八百回了!
人将扔出,事已至此,又有几人上前抵门,不叫他们推回。
四周梭巡的银狼闻风而动,急速绕来之时,如霰却径直将他人碰过外袍褪下,顺带抽出常青的长剑,抬腿将人踢了回去。
独立狱外,他竟毫无惧意!
众人惊疑之下,只见他下颌微抬,因身量高过众人,便是以俯视之姿垂眸看过,如见蝼蚁。
片刻后,他忽而笑过一声,又将手中绣着金丝的长袍缠缚于狱门开合处,长剑插入袍间,旋了几圈,竟生生将长剑旋断!
如此一遭,他手中仅剩一柄断剑,而那道狱门却也被袍与剑紧锁住,再难打开。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真有这般善人,宁愿自己死了,也不叫银狼破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