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徽长老,不必寒暄了,你也就会那几句套词,我们就直接去登记了。”
说罢,太徽一个字音未曾发出,他们便已至登记处,几人草草看过几眼,便迅速做完登记,速度之快,令人结舌。
他们不欲多言,太徽更甚,腹诽两句便去相迎世家天马车队。
灵明笑而不语,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行人列队而来,衣衫样式不举,但胸前皆以银丝秀以北斗七星,为首之人肃穆沉默,正是林正清。
他并未上前寒暄,径直带人走向登记之处,不过几刻便上了画舫。
在他身后,正有一人东张西望,面有豫色,嘴上嘀咕:“临行前算了一卦,说是故人见,哪个故人……”
林正清回首一望,凝眉道:“穆千,做什么,还不上船?”
穆千心下一凛,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上了画舫后便如鹌鹑一般垂首观心,不再言语。
日色西移,应约而来的宗门世家终于如数登上画舫,凡是登记过的人,眉间具有一道印记不同的金光印。
一阵钟鸣响彻群山,飞鸟惊起,横作一列的画舫悬升滞空,墨画般的长帆高扬,三清山外雨幕渐大,行船驶入其中,竟有穿水帘、破云洞之感。
淅淅沥沥,云雾缭绕,真真是画船听雨眠之感,难怪此阵要叫落雨眠。
只是这雨并非真雨,而是灵力所化,落至身上,不觉潮湿冰凉,反倒十分滋润,不少人甚至脱去外袍,沐浴其中。
一想到这般灵雨要落七日,时时可得滋养,众人暗喜之际却又不免艳羡,道和宫不愧是万宗之首,谁人敢说它逐渐没落?
这般雨幕,外围看着似是只轻笼一层,可实际乘舟而入时,竟也行驶了将近一刻钟,期间偶有飞鸟闯入,众人还来不及眨眼,飞鸟便顷刻间破作血雾,淅沥落下。
众人不禁心下一凛,如此轻绵而霸道的护山大阵,谁又能攻?谁能攻破?
“到了。”
林斐然几人乘舟而下,终于到了三清山背阳处,甫一上岸,便听得落雨声声。
滩涂之上,无风细雨处,正横尸数具,除了误闯的山林野兽外,还有几个修士。
旋真一惊,上前看了一眼,又飞快蹿回护在几人身前:“面容不清,被切割成碎块呐!”
荀飞飞蹙眉看着眼前这道淅沥雨幕,回首望向林斐然:“你确定这里能进山?”
“我确定。”
林斐然踏上滩涂,夯货登时摊成一团挂在她腰间,她则是拧了拧身上的水,缓缓上前。
她提前知晓小游仙会一事,是因为书中有写。
小游仙会,秋瞳与裴瑜彻底撞上,遭受欺辱,危急关头,卫常在拔剑而出,英雄救美,于是在彼此心中都留下浓墨一笔,感情升温。
但如何越过护山大阵一事,却并非书中所述,而是蓟常英告诉她的。
道和宫诸位长老都十分谨慎,护山大阵几乎是每年一查,查是否有漏,是否有缺,若有需要弥补之处,众人会立即修缮,而在巡查期间,弟子不允许外出。
彼时林斐然刚满十岁,在山上待了不到一年,正值生辰日,按照往年习惯,父母会在生辰那日为她“纳五福”
五福即是寿、财、康健、善德、寿考,这本不是林斐然一个小萝卜头该享的,却依旧被他们以另外的方式表达出来。
那一日,父母会在日初时为她备上一份枕下银钱,蒸好一屉枣泥馅的小寿包,以表寿财,再让她换上百家衣,用头槌或是握拳砸开几个核桃,以显善德与康健,再让她喝下一整碗羊汤,出门闲逛上一日,夜间再回家,这叫寿考,也叫善终。
那时的林斐然并不理解,她觉得自己实在太小,如何就论上善终一事?
不理解,但她还是照做,逛了一日精疲力尽回家,然后在迷糊睡去,期间还能感受到母亲正热着锦帕为她擦脸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