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讲,若栒县这颗大哑铃的两头里但凡有一个正经的军方将领,李恪都会发令往治水防线抽调兵马。
治水有镇北军府两部戍守,短期协同的话,墨家有能力支撑这份额外的耗用。
程序上的违规李恪也不甚在意。他调兵的威望是足够的,扶苏那边的追认也不过就是一封书信,严骏抓不到太多把柄。
但是李恪的对面恰好就没有军方人士,栒县三官都是大秦正统的法吏,栒关上一尉两侯也全是辛腾的故旧,知根知底。
庙算多胜。
李恪昨晚思虑了一个时辰,觉得这点小小的风险大可以承受,就算是失败了,他也付不出多大代价。
所以就这样了。
应矅下达通谍后,雍军转入全面待机,引擎入怠速,兵卒许席地,李恪百无聊赖地在碑楼露台上品着茶,身边是陈平与辛腾,对面则是个相貌稚嫩,穿着学宫长衫的年轻士子。
“则君今年……十九?”
这则君就是大秦国尉羌瘣的嫡孙羌则,师从冯毋择,是秦晋法系理论派的后起之秀。
依着冯毋择的评价,其性憨,难从仕,然学养深思,多惊语,若触类旁通,或可于而立称子。
在大秦这个世道,称子需要有至少一本能够充分体现其思想体系的著作,条件严苛。
法家盛产实干人才,历来少称子,如李斯、冯去疾、冯毋择、蒙毅、鲍白令之、冯劫等当世精英,无一称子。
黄冲与李恪相处经年,眼下终于开始筹备自己的《置律论》,极有可能在近五年内成书传世。若能得士林认同,他将成为韩非之后的新法第二子,殊为不易。
由此可见,冯毋择对羌则的期望之高。
只是期望归期望,现在的羌则离称子尚远,而与他年岁相差不大的李恪何止于称子,再有一个死后之名,他都该继孔子之后做第二今圣了……
故在李恪面前,羌则显得颇为拘谨。
“回墨子询,傅籍有三载,学无所成,正合十九。”
“你可算不得学无所成。”李恪笑了笑,“秦晋法系以李子始,达于商君。然商君不称子,仅樗里子次之。你师对你寄予厚望,毋妄自菲薄。”
“唯!”
“我听闻,将你抽来之前,你正在准备今年宫辩,此先已经胜了墨杨两家,是中决吧?”
“是,本来要与儒院相决,胜者才与名道之胜争夺今岁学宫首辩。”
“那倒是可惜了……”
羌则好奇地看着李恪:“墨子,学生胜了墨院师兄,您就不好奇其中经过?”
“前头才让你休要妄自菲薄,这会就志德意满了。”李恪笑着摆手,“学宫有一年两辩,夏辩是学士辩,冬辩是院士辩。你该知道,学子辩咬文,其表耳,院士辩析理,那才是精华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