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夫委屈道:“这几日我皆夜宿在工棚,如何知晓你的近况?”
“原来你宿在工棚……”李恪叹了口气,“昨夜辛阿姊放了我一夜鸽子。”
“鸽子?”
“不对!”李恪咬牙切齿道,“应当说,是你那好老师令你师妹,放了我的鸽子!”
憨夫满脸迷茫:“老师为何要令师妹放生你家禽鸟?”
“我哪知为何!”李恪气呼呼道,“今日一早,我去辛府寻仇,引门的隶妾竟说你老师与辛阿姊前夜出里,至今未归!前夜出里啊!此事简直欺人太甚!”
憨夫越发听不明白,只是骤自在那儿喃喃自语:“老师前日出里,却在昨日放了你的鸽子,此事……奇哉?”
……
水车支架已经在昨日就完成了总装,平台上立起一座高八丈四,宽五丈二的不对称x型。
獏行的轮轴固定在七丈高的交点位置,是中空的青铜转筒,丈余宽度一分为五,晚些还会填入胡杨木的转子圆球补满空隙,以此来减少轮轴运行中的磨擦和损耗。
不过如今的轮轴依旧是空的,民夫正攀爬在支架西侧的脚手架上,够着手,穿过儿臂粗的转子观察孔,给轮轴安上栅栏模样的轴闸。
在龙门的配合下,这种工作难度并不大。
整个流程就是把零碎部件运上平台,绑上吊索,按需指派民夫提吊到指定高度,固索,再通过牵引的方式把零件拉扯到位,固定之后再解掉绳索,进行下一次提吊。
这也是獏行工程剩余下来的全部工作,周而复始,整个工期持续三十天。
这样的工作枯燥而又乏味,更何况操作过重的部件高空作业,配装速度根本快不起来,李恪就算在高台上杵一天,也不见得能看出明显的进展。
所以他决定回家补瞌睡。
刚要下高台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好像错失了某些关键。
比如说,操作过重的部件高空作业……
该死,忘了这是高空作业!
他悚然惊觉,猛地回头。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响彻平台!
“啊!”
片刻之后……
“总监至矣!诸人避退!”
李恪带着憨夫由养快步趋至平台,现场监理连忙赶开人群,给他们清出道路。
平台上满是鲜血!
支架脚下,坠落的民夫抱着腿根痛苦哀嚎,呼痛声漫天震地,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的右腿彻底没了,自膝以上,整条大腿在坠落时被散乱的零件截断,远远落到一丈多远的地方,孤零零骤自抽搐。
可他至少还活着……
李恪长舒了一口气。
伤者坠下来的位置离地六丈有余,这样的高度能保住命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癃腿之类,相比之下还真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