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句注军市零星买奴的人还是不多的,排着队等了两人,很快就轮到李恪。
他走上去,一摆手甩襟跪坐,双手扶于膝上,腰杆挺地笔直。
柜后文书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轻声询问:“少年买奴?”
“欲购二臣。”
“期求何等?”
“自然是甲等。”李恪轻笑一声,“方才那批便很合我心意。”
“甲字三什是吗……”文书低下头,在乱简中翻找一气,很快就取出一枚简来,“甲字三什尚余七人,其中催、启与豪泽皆已售出,不知你看重的又是哪二人?”
“莽与劳戾尚在吧?”
“尚在,想来你是买奴耕作?”
“先生真乃慧眼。”李恪随口恭维一句,“不知……”
“贱婢,你女得豪商看重,买为舞姬乃是天大的福气,你竟然不愿?你区区一个官府的奴隶人,此处岂容你不愿?与我打!”
李恪正要询问交割手续,棚外突然暴起怒喝,接着便是拳打脚踢,闷声连连。
妇人的痛哼和小孩的哭声隔着薄薄的席帘传进来,听起来异常刺耳。
李恪不由皱起眉头:“此地戾气深重,走到哪儿皆有打骂之事,也不知何苦来哉。”
他不过随口感慨一声,谁知一直好言好语的文书却不知吃错了什么,没来由就冷笑了起来:“少年心性,总以为能仗义逞能,不过此地乃句注军市,此处更是官肆。官肆水深,我劝你还是莫要多事为好。”
无缘无故居然被教训了……
已经很久没被人教训过的李恪起了脾气,深深地看了文书一眼,站起身掀帘而出:“旦,我们去瞧瞧热闹!”
……
打骂之处就在棚后,迈步走根本就不需几步。只是句注军市流行看打骂奴隶的热闹,争执一起就聚起了厚厚的人墙。
旦推着癃展分开人流,李恪拽着小穗儿顺着缝隙挤入,行进间还看到了此先袍泽情深的那位甲士,在一个花结身边指指点点,指的正是他的方向。
胸系花结便是大秦军官的象征,而小小的军市又能有几个军官?李恪根本不需要多想,就把花结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下他心里更有底了,冷笑一声,越众而出。
人群正中,有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正围着一个半老的妇人踢打不休,边上站着个华服青年,鼠须吊眉,面容阴冷。
李恪看到妇人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儿,任凭旁人如何踢打也不愿松手,女娃儿哭得很厉害,声嘶力竭,稚嫩的童声全是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