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再次抬手,瞬间截断了梁进的话头。
梁进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
这王瑾,竟连谈都不愿谈?
莫非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给禁军任何机会?
王瑾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浑浊的眼睛如同深渊般凝视着梁进,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慢悠悠地道:
“你们禁军那点心思,当我看不透么?不就是想进这新宅子,继续围着皇上打转,显摆你们那点‘忠义’?”
“何必说得像是本督公故意刁难,拦着不让你们尽忠似的?”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一股阴冷的讥诮:
“分明是你们禁军自己无能!”
“今日竟敢在新宅之内聚众喧哗,冲撞圣驾安宁!若非我缉事厂及时弹压,这新宅岂不成了你们撒野的校场?”
“如此目无尊上,藐视宫规,本督公只是将你们暂时驱离,已是看在第一守正的面子上,格外开恩了!”
他身体向后靠回椅背,微微一笑:
“别说我不讲理,回去告诉第一守正,给他一个时辰,让他好好擦亮眼睛,重新挑一批真正忠心的禁军来,再进新宅护驾。”
言罢,他随意地挥了挥袍袖,如同驱赶一只烦人的蚊蝇,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耐与逐客之意:
“去吧。”
赵保闻言,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他如蒙大赦,急忙用眼神示意梁进快走。
然而,梁进的双脚却如同钉在了楼板上,纹丝不动。
赵保心中刚刚落下的石头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急得几乎要跺脚,拼命地用眼神催促。
梁进对赵保焦急的目光恍若未见,只是稳稳地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迎向王瑾那双重新眯起的、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眼睛。
王瑾脸上的疲惫之色瞬间被一种阴冷的兴味所取代,他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拖得长长的:
“嗯——?怎么,梁旗总……是对我的安排,还有什么‘高见’不成?”
那“高见”二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梁进抱拳,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坚定,如同磐石:
“厂公明鉴,下官不敢有‘高见’。只是职责所在,不敢不言。”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
“厂公宽宏,允禁军一个时辰后重归新宅。然而,这一个时辰之内,皇上身边若无禁军护卫,万一……”
“万一有丝毫差池闪失,这滔天的干系,这护驾失职的重罪,试问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承担得起?”
此言一出,赵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