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介绍,那无形中弥漫开来的、掌控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威感,已昭示了主人的身份。
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缉事厂督公,王瑾。
赵保立刻躬身,姿态恭谨无比。
梁进亦上前一步,隔着珠帘,抱拳行礼,声音不卑不亢:
“下官南禁军细柳营旗总梁进,奉第一守正统领之命,前来拜见厂公!”
“就禁军护卫……”
话未说完。
露台上那背对的身影,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做了一个极轻微、却不容置疑的“噤声”手势。
梁进的话语戛然而止。
空气瞬间凝固。
露台之上,只有夜风吹拂珠帘的轻微碰撞声,以及太液池水波荡漾的哗啦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赵保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额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用眼角的余光拼命地向梁进示意,让他保持恭敬的姿态,不可造次。
然而。
梁进仿佛完全没有接收到赵保的信号。
他静静地站了几息,然后,在赵保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他竟然微微活动了一下站得有些发僵的肩膀,视线随意地在灯火通明的阁楼内扫视一圈。
接着,他旁若无人地走到旁边一张同样名贵的紫檀木椅旁,伸出手,抓住椅背——
“吱呀——”
椅子被拖动的声音在死寂的阁楼里显得格外刺耳!
梁进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姿态甚至称得上放松,仿佛这里不是权倾天下的厂公行辕,而是自家后院!
赵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猛地抬头看向珠帘后的背影,又惊惶地看向梁进,嘴唇翕动,想要开口请罪。
就在这时。
珠帘之后,那个一直凝视着水面的身影,终于缓缓地转了过来。
没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
王瑾的脸上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他面如敷粉,却泛着青灰之色,两颊深陷,犹如刀削斧凿一般,眉骨高耸入鬓,丹凤眼半阖时,仿佛藏着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伸出手指,端起几上那杯早已微凉的茶,凑到唇边,浅浅地啜饮了一口。
动作缓慢而优雅,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