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晓云看着二哥紧张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几分戏谑和嗔怪:“看你那点出息!碰一下怎么了?还躲?”她收回手,抱臂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丝玩味,“学学你们家老三,人家在县里当县长,什么场面没见过?你呀,就是太老实!”
她顿了一下,语气恢复了领导的口吻:“好了,不逗你了。家里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安排好。这次出差非常重要,关系到我们酒水公司全年任务的完成,你是总经理,必须全程参与。就这么定了,回去准备吧,后天一早出发。”她语气不容置疑。
正阳看着胡晓云不容商量的态度,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点点头:“是,胡总。我这就去准备。”他站起身,微微欠身,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背影显得有些匆忙。
胡晓云看着关上的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在市农业局下属的农业开发总公司,常务副总经理梁大为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门被紧紧关上,窗帘也拉上了一半。梁大为坐在办公桌后,对面坐着总会计师老刘和另外几位副总经理。
梁大为环视几人,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镇定:“各位,纪委查就查嘛,又不是没被查过,我说啊魏昌全跑了,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坏事。”
总会计师老刘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担忧:“梁总,话是这么说。可这四百多万的窟窿,全栽到他一个人头上,纪委能信吗?这也太离谱了!我看,咱们是不是主动点,就说钱是分了,但都是魏昌全主持分的,咱们是被迫拿的?大不了把钱退回去,争取个宽大处理?”
胖胖的副总经理孙成道也附和道:“是啊梁总,这数额太大了,全推给一个人,风险太大。万一纪委深挖……”
梁大为摆摆手,打断他们的话,语气带着一丝笃定:“老刘,老孙,你们啊,就是胆子太小!魏昌全是谁?他是省委常委、秘书长周鸿基以前的秘书!虽然现在周秘书长调走了,但关系还在!他这次跑,我看就是出去避避风头嘛,等风声过了,有周秘书长在背后运作,他未必不能回来!到时候,谁敢动他?我们现在统一口径,咬死了就是魏昌全一个人搞的鬼,我们都不知情,或者只是奉命行事,责任有限。他跑了,就是为我们背锅嘛!”
他声音压得更低:“再说了,他跑了,死无对证!纪委查无实据,最后也只能认定是他个人所为。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阵脚,口径一致!记住,所有签字都是他魏昌全签的,所有指令都是他魏昌全下的,我们只是执行者,不清楚内情!明白吗?”
老刘几人对视一眼,虽然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但看梁大为如此笃定,又想到魏昌全的背景,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明白了,梁总。就按您说的办。”
“好!”梁大为满意地点点头,“大家回去把该处理的尾巴都处理干净,统一思想,准备接受纪委问话。”
市纪委副书记侯刚带队在市农业局和农业开发总公司调查了几天,初步结论已经形成。他拿着整理好的报告,先来到了主持农业局工作的党组副书记黄修国的办公室。
“黄书记,打扰了啊。”侯刚客气地打了个招呼,将一份报告递给黄修国,“关于魏昌全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的初步调查报告,请您过目。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就按程序上报市纪委了。”
黄修国连忙起身接过报告,请侯刚坐下。他翻开报告,仔细阅读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报告的核心结论非常明确:经初步调查,原市农业局党组副书记、市农业开发总公司总经理魏昌全,利用职务之便,在平价化肥指标分配、销售过程中,采取虚报、截留、高价倒卖等手段,涉嫌贪污、挪用公款总计人民币473万元。目前,魏昌全已畏罪潜逃。报告详细列举了部分证据链条,指向性非常明确,几乎将所有责任都归结于魏昌全一人。
黄修国放下报告,脸上带着深深的疑虑和一丝难以置信:“侯书记,这……这报告里说,这四百多万的问题,全都是魏昌全同志一个人所为?这……这符合常理吗?他一个人,能操作得了这么大的资金?就算他娘的装麻袋里让他扛,他也扛不走吧?”
四百万是个天文数字,黄修国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只能凭空想象四百万的概念到底是多少。
侯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和公事公办的严肃:“黄书记,这家伙不是把车都开走了嘛。我们也理解您的疑虑。但调查取证必须尊重事实和证据。目前我们掌握的证据,包括相关财务凭证、部分经办人员的证言,都指向魏昌全同志个人决策和操作。至于其他人员是否知情或参与,目前尚未发现确凿证据。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现实考量,“魏昌全同志已经潜逃,无法接受调查对质,这给进一步深挖带来了很大困难。基于现有证据,我们只能做出这样的初步结论。”
黄修国初来乍到,对农业局和开发总公司内部盘根错节的关系还不甚了解,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可面对纪委副书记拿出的“证据”和“困难”,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自己刚主持工作,不宜过度质疑纪委的调查结果。
“那……好吧。”黄修国点点头,“既然纪委的同志调查清楚了,我尊重调查结果。下一步需要我们农业局怎么配合?”
侯刚说:“报告还需要报给市纪委常委会研究,同时也要报给市政府工作组邓组长审阅。黄书记,您看,咱们是不是一起去邓组长那里汇报一下?”
“好,应该的。”黄修国站起身。
两人一同来到市政府工作组组长晓阳的临时办公室。晓阳热情地招呼两人坐下,亲自给他们倒了茶。
侯刚将报告递给晓阳:“邓组长,这是关于魏昌全案的初步调查报告,请您审阅。”
晓阳接过厚厚一沓报告,认真地翻阅起来。当她看到涉案金额高达473万元时,心中猛地一惊,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个数字还是远超她的预期。她强压下震惊,继续往下看,越看眉头蹙得越紧。报告的核心内容与侯刚给黄修国看的并无二致,将所有问题都归咎于潜逃的魏昌全。
晓阳放下报告,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侯刚和黄修国,语气沉稳但带着一丝探究:“侯书记,黄书记,报告我看了。调查组辛苦了,这么快就有了初步结论。不过,”她话锋一转,声音不高却很有分量,“473万,这不是个小数目。报告认定是魏昌全同志一人所为,这个结论……是否经得起推敲?从常理和操作层面看,一个人要完成如此巨额的违规操作,难度极大,内部监管环节、财务流程、具体经办人员,难道都毫无察觉?都只是被动执行?这恐怕难以令人完全信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