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从来都不是单向的奔赴,土豆在这边惦记着家里,家里的老人也在为他一点点学着陌生的东西,用他们自己的方式,笨拙又真诚地,准备着迎接一个新的家人。
这大概就是家的魔力吧——哪怕隔着万水千山,哪怕说着不同的语言,那份想对彼此好的心意,总能找到最合适的方式,悄悄抵达。
土豆坐在书桌前,指尖捏着那封周姥姥和周姥爷寄来的信,信纸边缘都被他攥得起了毛边。
信里说,老两口戴着老花镜,一个字一个字跟着林薇学英语,说“等土豆带对象回来,就能用洋文跟他聊天了”。
他鼻子一酸,眼泪“啪嗒”掉在信纸上,晕开了一小块墨迹。
这两年在英国的日子像放电影似的在眼前过:跟着同学打球,和朋友去海边捡贝壳,跟莉莉在校园里踩着落叶散步……
热闹是真热闹,可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原来一直没被填满。
“我多久没给家里写信了?”
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懊恼得直皱眉。
上次寄信还是半年前,匆匆写了几句“一切都好”。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抱着信冲回房间,翻出最厚的稿纸,钢笔蘸了墨水就往下写。
“姥姥,姥爷,我想你们了”——开头刚写完,眼泪又下来了,滴在“想”字上,把那一点晕成了个小墨团。
他想起小时候姥爷总背着他去胡同口买糖葫芦,冰糖壳子沾在嘴角,姥爷用粗糙的手给他擦。
想起姥姥纳鞋底时,他趴在旁边数针眼,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这些画面以前总在脑子里转,怎么就被打球、逛街、和莉莉说笑的日子挤到了角落?
“英国的炸鱼薯条不如姥姥做的炸酱面香,”他一笔一划地写,“莉莉教我做了蛋糕,等回去做给你们吃。
你们学英语别太累,等我回去当翻译……”
写着写着,眼泪擦了又掉,稿纸湿了大半,字迹也跟着发颤。
窗外的晚霞红得像姥姥晒的柿饼,土豆趴在桌上,把所有没说出口的惦记都揉进字里。
信写了厚厚一沓,他折得整整齐齐,塞进信封时还放了片捡来的枫叶——他想让姥姥姥爷知道,这边的秋天,也挺好,但不如家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