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一点……”刘易斯赶紧摆手:“写新闻嘛,总归要了解一些。治安法官、巡警、书记,我和这些人都打过交道,当然了,如果论关系,我和您肯定不能比。”
亚瑟并没有拆穿他,反而像被逗乐了似的,笑着敷衍了两句:“东区确实不容易。能在那里待下来的人,不论担任何种职务,多少都得会几分本事。”
刘易斯精神一振。
这是半承认吗?
他赶紧再旁敲侧击:“那您过去……是不是负责审问?还是说,您更擅长……协调手下的那些巡检员?”
亚瑟没接他抛来的任何一个关键词,而是换了个角度:“东区的治安事务嘛,本来就是多头并行。”
他放下酒杯,像是在回忆:“码头的事要和港务局打交道,河道需要和泰晤士河警协商,街面归巡警部门管,而酒馆、戏院、妓院更要依赖信得过的老手来盯着。至于治安法庭……”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专门留了个空,让刘易斯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治安法庭自然也有治安法庭的规矩。”
这句话模棱两可,但却危险得不得了。
刘易斯在脑子里飞快解读着。
多头并行、老手盯着、治安法庭的规矩,这不就是典型的领导才会说的话吗?
底下干活的,谁会闲的没事干,成天用这种废话评价东区治安?
他立刻肯定,亚瑟过去就是在东区治安法庭干过的,而且职位不低!
为了进一步确认,刘易斯咳嗽了一声,假装闲聊:“我听说,陶尔哈姆莱茨那边的书记官,都得懂拉丁文,而且需要会讲一点法语,这事是真的吗?”
“陶尔哈姆莱茨?”亚瑟笑着应道:“问我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当初就是在陶尔哈姆莱茨任职的。”
这句话就像一记重拳,直接击中刘易斯脑袋。
刘易斯眼冒金星,但嘴里还不忘恭维:“喔……是吗……陶尔哈姆莱茨那边……确实是个好地方。”
亚瑟笑着补了一句:“确实是个好地方,除了乱了一点。但是,至少那里的人直到现在都挺尊敬我的。”
尊敬他?
治安法庭的人直到现在还尊敬他?
一瞬之间,刘易斯连带着治安法庭的份,对着亚瑟肃然起敬。
他感觉到,自己这辈子可能第一次真正接近了一位能改变他命运的大人物。
平时伶牙俐齿的刘易斯先生,此时因为过于激动脸颊泛红,他浑身都在颤抖,就连话都说的不太利索:“那……如果以后我有什么……想了解东区案情的地方……呃……不知道您……能不能……”
亚瑟明白他想要什么,却偏偏装作没听懂一样,微微一笑:“记者嘛,就是要多跑、多看、多认识些人。当然,如果恰好我有什么帮上忙的……”
亚瑟话说到一半,却忽然顿住。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一拍额头:“唉呀,我们聊了半天……我竟然还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呢。”
那语气听上去既像是懊恼,又像是礼节上的疏漏,让人忍不住觉得自己被认真看待了。
刘易斯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坐直,连声音都变了调:“我,我叫大卫·刘易斯,先生!大卫·詹姆斯·刘易斯!您别嫌名字俗,我、我……威特菲尔德街七号五楼……”
他越说越快,最后几乎连住址都抢着吐出来,像是生怕亚瑟下一秒就忘记了似的。
“七号,五楼,最右侧那间!”他补充道:“窗口对着奶酪仓库的那一栋!”
亚瑟轻轻挑眉,嘴角隐约带笑:“您住得倒是挺具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