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打小在国师府里长大,府中规矩多,哪见过这般自在,天天跟着哥儿俩往小青山跑。
——掏鸟窝时齐榉总能找准最稳的树杈,摸鱼时齐瑜光着脚丫在溪里扑腾得最欢。
偶尔撞见谁家的倒霉的土狗麻鸡,三人能笑着闹着撵出半里地去。
小世子脸上的笑就没断过,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这般无拘无束,把那些繁文缛节抛到了九霄云外。
阿古对齐榉也上了心。
这孩子看着清秀,说起话来条理分明,举手投足带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阿古在京城见多了自诩神童的富家子弟,读几句诗便摇头晃脑,论起见识却多半浮于表面。
可齐榉不一样,聊起农时,他能说出哪片坡地种黍子更耐旱;
说起书本,又能随口背出几句《农桑辑要》里的话,还带着自己的见解。
更让阿古惊讶的是,齐榉拉着他去看白水溪上的自动提水车。
——湍急的溪流冲击着木轮,轮轴带着铁链,桶斗一上一下,不用人推牛拉,就能把溪水引到坝上的沟渠里。
再看那些水渠,像铺开的蛛网,顺着地势蜿蜒,把水引到每一块田垄,连最边角的地块都能浇到。
“这都是我爹琢磨出来的。”
齐榉说起杜尚清时,眼里闪着光,“他说种地不光靠天,还得靠智慧。要因地制宜,学会改造环境。”
阿古站在水车旁,听着木轴转动的吱呀声,看着清水顺着渠沟汩汩流淌,心里暗暗称奇。
他原以为这位“逍遥先生”不过是个避世的文人。
却没料到文能安邦似的调理民生,武能领兵守着一方安宁,竟还懂这机关水利、商道贸易,把个小小的青山镇打理得井井有条。
“比起我那三位老师,”
阿古摸着水车的木架,由衷感慨,“杜先生这才是真学问啊。”
他忽然觉得,这趟下乡哪是遭罪,分明是捡到了宝——不光小世子玩得尽兴,自己也开了眼界,值了。
夕阳斜照时,小世子带着一身泥跑回来,手里举着条小泥鳅,齐瑜跟在后面笑哈哈地追。
齐榉则拉着阿古,指着远处的田埂,讲着新试种的稻种如何抗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