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老农从呆愕中回过神,三十税一的税率下,自家七石的农税已经被税吏取走。
口赋也被折算成了几石粮食,一并被取走,只给老农一家,留下了不到二百石粮食。
再苦再难,日子也总得过下去。
老农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将这二百来石的粮食带回家。
家中,自己和老妻,外加两个幼子、三个还没出嫁的女人,总共七口人。
虽然有心多留些,但家中那个被当作粮仓的偏房,最终却只塞下五十石粮食。
老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带着剩下的一百五十石粮食,找到了当地最仁义的粮商。
不料那粮商却说:今年大丰收,粮食卖不上价,只能按照每石四十钱的价格收粮。
老农想不通,今年怎么会是大丰收。
至少老农完全没有感受到,今年是个大丰收。
但老农没得选,更不敢往深处想,深怕自己被残酷的现实所打倒。
一百五十石粮食,按照每石四十钱的价格,总共换到了六千钱。
其中还有小半三铢荚钱,却已经是收粮的粮商中,给钱给的最公道、最厚道的了。
带着钱回到家,老农强迫自己不去想,带着妻小猫冬。
正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一家七口人,哪怕有五个是没长成的崽子,余下老农夫妻也不比青壮能吃,先前预留的五十石粮食,也依旧没能撑到冬去春来。
当春天来临时,老农一家,已经欠了邻居二十石粮食。
欠的粮得还,粮种也得买。
秋天卖粮所得的六千钱,只被柴米油盐耗去了几百钱,剩下的都还在。
而当老者满是忐忑的,带着这五千多钱走入城镇,来到粮铺外时,却是再也支撑不住,彻底跌坐在了地上。
——过去这个冬天,好几个粮商的粮仓都害了鼠疫,粮食全都被废了!
去年丰收,当地出产的粮食,本就有相当一部分被卖去了外地。
留在当地的部分,又有近半被废,粮食顿时紧缺起来。
所以,开春时,粮价从去年秋收后的最高四十钱一石,暴涨到了最低七十钱一石,且限量供应,先到先得!
老农茫然低下头,看着身上带着的钱袋。
五千多钱,只能买回不到八十石粮食,其中还有二十石,要还领居的欠粮。
过去这个冬天,一家人顿顿稀粥,尚且吃了七十石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