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凝目看向阮殷殷视线,坐在那里分明未动,一瞬间整个人却仿若渊渟岳峙一般,无端显出某种一切尽在把握的笃定与旷达来,“人生匆匆数十年,阮护法,我既下定决心顺心而行,便已做好准备面对一切,不论悲欢,无惧输赢。”
“顺心而行,无惧输赢。。。。。。”雁惊寒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阮殷殷听罢,却是心中一震,只见她迎视对方双眼,不由喃喃重复道。
而后不知想到什么,面上神色似有所悟,末了终是一定,抬手抱拳道:“是,楼主向来勇毅决断,无有不敢之事。”
顿了顿,“属下自愧不如。”
雁惊寒闻言,不置可否,心知此话算是说完了,他正打算开门见山,转入正题。却见前方阮殷殷直起身来放下双手,突然抿嘴一笑,朝他迈步走近。
见状,雁惊寒眉心一抽,几乎当即便生出某种不详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对方堪比变脸一般,拉长声音道:“如此说来,倒显得殷殷胆小了。楼主可知,正因如此,殷殷前不久可算是被十一吓。。。。。。”
“上回你与十一比武输的东西我尽数退回,除了那柄软剑。待回了楼中,你自去我武库中选一件喜欢的替代。”
这转换着实太快,饶是雁惊寒见得多了,也不由略微扶额。他打定主意速战速决,遂也不管对方说些什么,只兀自开口道。
阮殷殷倒也配合,只听得他话头,嘴上便已自觉噤声,唯独一双眼中眼珠微转。
雁惊寒贵为揽月楼之主,武库中所藏的东西自然无一件不好,且刀枪剑戟,种类繁多。她往日里原本也并不使剑,这买卖只赚不亏。
随着雁惊寒一句话毕,阮殷殷几乎当即一喜,心中的算盘已拨得噼啪响。
但她面上却还不忘故作矜持,想了想,只倚在桌边,以一种大约自以为风情万种的姿势,顾左右而言他道:“哼,到了此时,楼主还记得给十一将软剑留下。可怜殷殷为楼主效力多年,自问兢兢业业、一片真心,却不得楼主垂怜。”
这意思便是不满意了。
眼见对方说着还忍不住“抬袖拭泪”,偏偏连两只眼睛眼底都是干的。。。。。。雁惊寒早有预料,面上却不露分毫,只端起茶盏送至嘴边,假作沉吟。
而后一面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对阮殷殷那副不忍直视的样子眼不见为净,一面不急不缓道:“你不是乐于与十一切磋吗?我作主,以后每三月一回,只消不出揽月楼地界,何时何地你定,直到十一落败为止如何?”
雁惊寒这话出口,只见阮殷殷手上动作霎时一顿。不得不说,对方此言可谓正中她痛脚,何况雁惊寒偏偏还正好提到了“十一落败”四字。
真要说起来,此前议事厅一战,阮殷殷犹记得自己被十一死死按在地上的狼狈模样,说不想要找回场子那是假的。
阮护法很有几分不服输的性子。更何况习武一道,本就在不停求进。一想到有朝一日能令十一败于手下,她几乎已忍不住笑出声来。
雁惊寒眼观鼻鼻观心,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好笑,只道阮殷殷记吃不记打,每三月一回,届时不知谁先坚持不住。
他放下茶盏,也不等对方应声,继续落下最后一剂猛药:“还有我,”雁惊寒特意等阮殷殷看来,面上神色不无坦荡道,“我承认于公而言,此事是我偏心。故而再加上我,每半年一回,同样与你切磋,就当我替十一一并向你赔罪如何?”
真要说起来,若论阮殷殷与十一二人,武功实力虽有差距,但却并非在对战中全然不可伺机反制。可她与雁惊寒一比,除却实力本身以外,光是心境造诣便已差了一截。
阮殷殷心中清楚,许多时候,这差的一截或许日积月累,突然有一日便跨过了。但也有可能,这差的一截便好比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终其一生不可翻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