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原本略有防备,可看到同为佛门弟子,心底便放松不少,他微微颔首,行了一个佛礼:
“贫僧法号空慧,不知足下有什么事?”
比丘尼行至近前,神色有几分紧张:“别再朝着前面走啦,前方林子里有妖。”
僧人瞬间头皮发麻,又不想露怯,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询问道:
“足下何出此言?贫僧虽头次来擎州,可也听说擎州镇妖司矜矜业业,若真是有妖魔,只怕早就被斩了才是。”
比丘尼见他不信,神色有些凄婉,她抓住僧人的手腕,轻声道:
“镇妖司固然矜矜业业,可天下妖魔哪里抓的绝?更何况,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苦驮山庙宇早就荒废,就算有过路人死在这,也不过是被寒鸦啄食,谁又会帮死人去报官呢?”
僧人看着抓住自己的手,心底更为惊惧,若真是有妖,这比丘尼又何故敢留在此处?
再者,谁家比丘尼行为如此随便?
僧人也曾听说过“淫僧淫尼”的故事,但并不觉得此事会让自己碰到,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抱紧怀中的镇妖笔记,只恨自己还没翻阅,如今只能随机应变。
思至此,僧人挣脱比丘尼的手,问道:“依足下看,贫僧该如何?”
比丘尼微微扭动身子,却见僧人无动于衷,她略显失望,道:“若不想死,便在桥洞里藏身,等天亮后再赶路。”
僧人有些犹豫:“会不会不方便?”
比丘尼却道:“你我都是佛门弟子,出门在外本就该互相帮扶,何必拘泥于小节?”
僧人咬紧牙关,面色如常:“如此,便感谢足下。请足下先将贫僧行李拿去桥洞,贫僧先去方便一下。”
比丘尼露出笑容,她抱着行李,转身便朝着桥洞走,声音徐徐传来:“你不用走太远,贫尼不偷看的。”
“……”
僧人微微颔首,等到比丘尼钻进桥洞后,他才朝着侧方林间走去。
初时走路缓慢,可后面却越走越快,直到最后跑了起来。
僧人一口气跑了很远,直到再也看不到身后来路,直到天边细雨停歇,月亮自云层中露出,他才停下脚步,弯腰喘气。
可在弯腰的瞬间,他的脸色却变得惨白。
眼前出现一抹灰色身影,正静静地停在前面,他注视着地面,脖子僵硬地抬起头,便看到比丘尼对着他笑。
“骗我?”比丘尼嗓音不似方才轻柔,有的只是凶戾。
僧人汗如雨下,心知自己难逃此劫,他哆嗦着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恶鬼……你没有影子…”
比丘尼却忽然笑了:“影子?你不是也没有影子吗?”
僧人大惊,连忙低头,地面湿漉漉的,月光柔柔洒落,却不见半分倒影。
……
翌日清晨,姑获山风雨停歇,一轮骄阳自东方升起,明媚天光照的山林都跟着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