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湛心中一暖,却也心疼,撑手坐起,身倚床头借了一半床的力量,将她抱起也放到床上。柳湛挪了半边枕头给萍萍枕,盖一床被,他才不朝里侧睡了,朝外面,和她面对面。下半夜半宿无梦,虽然身弱体亏心里却圆满安宁。
萍萍和柳湛都睡得十分沉,天亮了也不知道,直到殿外响起争执。
“六哥、六哥!”
“七大王您不能进去呀!”
门被柳沛和他的随侍一人一扇合力推开:“六哥、太子哥哥,你好点没有?”
柳沛直走到床前,才发现床。上躺的是两个人,身倏僵硬,血冲脑门。
柳湛比萍萍先醒,旋即坐起用被子盖住萍萍,因为用力,肋骨一痛,身往前倾。
柳沛以为太子还在呕血,隔空扶住:“六哥你没事吧?”
柳湛眸中并无多少暖意:“你不去赶朝会,到这里来作甚么?”
每年新年第一日都有诸国使节入贺,举办朝会。
“我心里记挂你,来瞧瞧你好点没有。”柳沛不假思索接口。往年朝会他都是和六哥一起去,那北方的蛮子小金花毡笠、战袍束带,比骑射时只有六哥能赢过他们,一马横过,十垛皆中红心。
“呜——”萍萍醒了,本能想起,却被柳湛按在被中。
柳沛这人主打哪好奇哪哪凑,立刻瞄了一眼被上突起蠕动处,心想,六哥身子都成这样了昨晚还能那样吗?
柳湛看破,低声愠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柳沛似鱼吐泡泡般不断张合唇否,两手直摆。他本来想来看太子恢复如何,如果需要照料,会留下来搭把手,但现下俨然是不用了:“瞧见你好转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啊对了——”
柳湛深吸口气,将被子一角低掀缝让萍萍透气,同时柳沛也瞧不着。
柳沛不敢再瞄,背对床榻续道:“——父皇禁了娘娘的足,兴许查清以后才会重开明仁宫放。
“你好好修养,我先走了!”柳沛再丢下一句话,脚底抹油消失不见。
殿门重关上后,柳湛才松手,萍萍立马掀开被子钻出来,长吁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到床上了,衣衫不整,还好没被外男瞧着。
“刚才那人喊你六哥,他也是皇子吗?”
“是,他是孤的七弟。”
萍萍点头,不甚在意。
这边柳沛一路脚跟不沾地下楼梯,最末两级干脆并作一步跳下。出了东宫,他才嘀咕:“原来这紫絮不是紫絮。”
柳沛放慢步子等自己的随侍,逢新年,两侧光秃秃的树杈上都扎着彩带,挂了灯笼。等随侍赶到身后,他不回头就问:“最近传言有个小宫婢爬了六哥的床,就是她吗?”
“奴哪里知道。只听宫中皆传,那宫婢是太子殿下从江南千里迢迢带回来的。”
“又带回一个?”柳沛脱口而出,下一霎赶紧闭嘴。前方有司苑司的宫人们在伐雪柳枝,一根根干得像柴,柳沛从旁绕过,回头确定那拨宫人已离得遥远,才吩咐随侍:“你去打听打听,她真正叫什么名字?”
肯定不是紫絮。
“殿下不会又要将人丢——”
“怎么可能!”柳沛打断,“上回那女的是不认识,这回都熟人了,再说,本王那会才多大?少不经事,性子急躁,人一说就怒从心生,频出昏招,下手也没个轻重。”
内侍心道您现在也是心急气躁,混世魔王,嘴上却讨好:“殿下少年气盛,血气方刚,难免一二。”
“对了,”柳沛停下脚叮嘱,“那件事务必继续烂在肚子里,把嘴给本王封牢了,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