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亦眺着,七色幡伞半边在老者头顶转动,他缩着脖颈,合十的手一直颤动。萍萍头一回反驳柳湛:“恐怕是金石无医,走投无路,才求佛拜庙,寄托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两人嘴上说话,脚下不停,离番僧队伍越来越近。
柳湛噙笑:“这么说,你也怕死?”
“当然怕啊,”萍萍坦诚,“我希望我俩都能活得久一点,这样就可以在一起很多年。”
柳湛眼觑向路面,阖唇不语,忽然感觉萍萍身边有异动,蓦地抬头:“当——”
当心二字尚未说全,萍萍已经叫起来:“哎呀!”
一男子突然朝她冲来,狠狠撞上肩膀,萍萍才将叫出声,那男子已经朝前奔离,快如弦上箭。
萍萍心下一沉,摸了摸腰间,拔腿就追:“站住,我的钱袋子!”
偷儿闻声跑得更快,声音却越来越近,他回头一看,萍萍近在咫尺——老天,一个小娘子,怎么可能跑这快!
偷儿慌乱之下忘记注视前方,不慎撞入番僧队伍,顿时队伍大乱,把萍萍也围入队中。
偷儿控制不住自己身子,再往前跌,撞到手捧神龛的番僧,神龛掉落,萍萍在后瞧见,怕摔坏,本能蹲下托住神龛。
那丢了神龛的番僧又跌上同伴法杵,同伴亦倒,齐齐撞向抬床第三名番僧,床往左翻,老翁往地上栽。人命比铜像重要,萍萍果断放下神龛,去托老翁。偷儿见状,手脚并用站起身,继续往前逃。
柳湛纵身赶至,左手扶稳萍萍,右手接法杵,接着脚下一点,踩神龛再踏幡伞,空中翻了个跟头,落至偷儿面前。他没有亮袖里剑,手往外一推,直接用法杵打向偷儿右臂。
不仅钱袋从偷儿袖中掉落,右臂也被打折。
偷儿伏地主动捡起钱袋,双手奉上:“大官人饶命,大官人饶命!”
柳湛却无意多纠缠,他刚才余光扫见,被萍萍救下的老翁不仅不知恩图
报,反令番僧擒住萍萍。
柳湛收了钱袋就要去救,却被四、五番僧拦住去路。眨眼间,又七、八持法器番僧往柳湛身后跑,将他围在圈中。
番僧操。着不熟的汉话,嗓门高亢:“就是这小子,我刚刚看见他踩了法王一脚!”
“冒犯法王,坏了续命法阵,还想走?”
那被番僧架着的老翁本就愤慨,听到“续命坏了”,愈发激动,扯起嗓子叫囔:“把他们统统都给我……”
声音颤动,最后几字几无力气,没说完就大口喘起来,番僧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将老翁抚稳。
“听员外的把他们都拿下!”
“饶命啊饶命,大官人饶命菩萨们也饶命!”偷儿哇哇乱叫。
只这嘈杂一霎,柳湛就已瞥清——神龛里供奉的镀金铜像,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法王。
他们诵着地藏经,神龛却贴着清灵宝天尊符箓。这什么诓人邪。教?
老头临死还上一回当,倾家荡产,哼,他下令绑了萍萍,恶有恶报。
依柳湛功力,完全可以强行带走萍萍,但他不愿闹大,不想见官,于是便在番僧来袭时,嘴角噙笑,微微扬首:“拘下我,你们不怕得罪法王吗?”
番僧们停下手中的法杵或金轮,上下打量柳湛,继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头目番僧冲柳湛隔空挥杵:“杀才,你说什么?”
柳湛几时被人这样唤过,压下心头不快,指地上偷儿:“这窃贼的确破坏了法阵,但我不是。”他一脸严肃看向番僧和老翁:“我是在救你们,救老人家。”
“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