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孑然一身,她有桑静榆,桑静榆背后,又有一个家族。
谁没有软肋呢?没有软肋,景平帝也会为他们制造一个软肋。
这病也来得巧,就让她歇歇,待山水居士的名声再推一推,她再把景平帝想要的决断送过去。
裴霁曦见她面色不对,又听得景平帝的传话似是话里有话,便守在她床边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初学清抬头看看他,弯了弯唇角,露出苍白的笑容:“只是小病,不妨事。”
她知道他问的不是病,可她却答不出那些乌糟。
裴霁曦缓缓叹了口气,轻声道:“莫要操心太多,养好身体。”
初学清点点头答:“是得歇几天了。”
裴霁曦坐到她的身旁,看着她苍白的面色,温声道:“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初学清怔了怔,躲开他的眼神,她莫名觉得那眼神过于澄澈,似是看穿她的所有。可裴霁曦是否真的看出来,她此刻也不想问了。知道又如何,无非是多她一个软肋。
*
初学清就这么养了几天病,待到桑复海又来为她诊病后,她才在这日下午进了宫。
她沿着巍峨宫墙一路前行,越走进更深处,越觉得这宫殿冷得无情,那些个“无名氏”的牌位上,究竟是多少人本应鲜活的一生。而她一直仰视的景王,也隔着重重宫墙,高高龙椅,变得陌生无比。
在勤政殿外,她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仔细一看,竟是那次宫宴,央她写牌位,后来在宫乱之时救了她的宫女锦悦。
锦悦正在勤政殿外立着,似是等着什么。
初学清走近了,停在她的跟前。
锦悦正垂着头,见到绯色官袍的衣角,惊讶抬起头,见到初学清,后退了两步,慌忙行礼。
“锦悦。”初学清盯着她,“你现在在何处当值?”
锦悦垂着眼,行礼的手都有些颤抖,讷讷答着:“奴婢在宁安宫当值。”
初学清苦笑一声,景平帝发妻崔溪如今就住在宁安宫,景平帝把福来放在身旁,又把锦悦放在宁安宫,让她恍然想到了,那个对于她而言漆黑无比的宫宴之夜。
如今细细思量,一切都愈发清晰起来,那令人作呕的阴谋,也许的确始于贤王,贤王要陷害先太子,给他下了药,恐怕是要找来哪个宫妃。最后去的却变成了她,只能是如今这个陛下的手笔了。
当初为何那样呢?恐怕是太子威望过高,先帝后宫的宫妃也基本都是摆设,只是秽乱宫闱的罪名,先帝定会为他遮掩去,但如果是和女扮男装的臣子厮混,恐怕太子的位子就要不保了。
所以才会有宫女引她去写牌位,所以那牌位上的名字是“冬雪”,所以福来会精准地找到因”冬雪“二字恍惚的她。
知道她当丫鬟时名字的人不多,景平帝是其中一个。
她当时,是成了弃子吧。一个能让太子身败名裂,又能让贤王背上陷害太子的罪名的弃子。
只是后来,景平帝中途反悔,来救了她,是因她还有用处吗?
怪不得在宫乱之时,锦悦一个小小的宫女,竟能在乱局之中自保,甚至收集了几个宫牌,还能取得贤王信任为她送饭。不知这一颗棋子,景王是培养了多长时间。
初学清正色问锦悦:“你在此做什么?”
“奴婢……奴婢只是想请陛下去趟宁安宫,主子她病得厉害,可陛下从未去过宁安宫,奴婢也是没了法子……”
“你回去吧,陛下不会去的。”初学清淡淡道,“告诉你的主子,多画几幅画,比你在这等着管用。”
锦悦支吾着谢过,便匆匆忙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