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就能看到清澈的湖底,甚至能看到在绿色水藻间游动的鱼。
初学清折身自然地清理掉裴霁曦鞋周沾上的杂草,再清理了自己的鞋,才在湖水中净了手。
裴霁曦看不见,却也知道初学清做了什么:“学清,我这个瞎子,让你费心了。”
“怎会,顺手的事。”
轻风在一旁看见,拿过来两个草垫,对初学清道:“初大人,您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这些活都是我该干的。”
轻风扶着裴霁曦坐下,裴霁曦顺便问道:“湖中有鱼吗?”
轻风低头看了眼清可见底的湖水,笑嘻嘻答道:“当然有了,可多了!”
裴霁曦等着轻风别的描述,没有等来,想到之前每次初学清为他描述景色、讲解战争时的栩栩如生,叹道:“学清,轻风虽然话多,却无法把眼前的景描绘出来,每次你讲给我,我都彷如赏了一副名画。”
轻风挠挠脑袋,“得,遭嫌弃了,我还是带臭小子去旁处捞鱼啦!”
轻风看着裴霁曦脸庞上浅浅的笑容,内心不禁感叹,初学清和冬雪兄妹俩,一样能让裴霁曦变得如此爱笑。
看轻风拉上旁边的稚童跑远,初学清将手中的鱼竿递给裴霁曦一只,“方才同老管家学了学怎么钓,我已经把鱼饵放上去了,咱们再把鱼钩甩到湖中就行。”
“我也从未钓过鱼,还得劳你指教了。”裴霁曦顺着鱼竿往前摸,摸到鱼线,将鱼钩拽过来,凭着感觉向前甩出。
初学清噗嗤一笑,两人的鱼竿竟然同时甩出,缠绕到了一起。
裴霁曦也猜到发生了什么,摇摇头笑道:“一个文臣,一个武将,竟被这小小鱼竿难住了。”
正午的阳光洒在裴霁曦的脸上,如雕刻一般的五官似是闪着晶莹的光泽,鼻尖冒出一些细碎的汗珠,在光映下愈发剔透。
连那无神的眸光,都仿若星子一般被照亮,吸引人沉溺其中。
初学清不知不觉看痴了去。
“嘿,干什么呢!”
身后传来桑静榆的声音,把初学清吓了一跳。
就像是正在翱翔的大雁被拽了下来,初学清也从明媚的日光中被拽到了现实。
“你们俩不会都没钓过鱼吧?”桑静榆凑上前问道。
初学清从愣怔中回神,答道:“的确都没钓过。”
桑静榆边帮他们将缠绕的鱼线分开,边对初学清道:“难得你有闲暇做点闲事,别的文臣,就算公务繁忙,起码人家还有个爱好,琴棋书画,吃喝……哈哈,总得占一样,你呢,整天操心公务,都快把自己给丢了。活着嘛,还是要找点乐子。”
终于把缠绕的鱼线解开,桑静榆拍拍手上的灰尘,揶揄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钓,不过今日的荤菜是不指望你俩了。”
“初夫人放心,今日定让学清好好放松放松。”裴霁曦笑道。
桑静榆叹口气,不知道这是让初学清放松,还是让她沉沦。
随着桑静榆离开的脚步声响起,初学清的心也渐渐低沉,她从这众多纷杂的俗事中探出头来,侥幸地贪恋着眼前这一丝光芒,可她终究知道,这光是借来的,她没有资格拥有。
转头看看身旁专心钓鱼的男人,偷偷记住这缕光,希望能让她晦暗的心得到一丝喘息。
裴霁曦轻声道:“你把担子都抗在自己身上,早晚有压垮的一天。正如行军打仗,不同兵种各司其职,不可能靠一个人赢得战争。官场亦是如此。”
初学清盯着眼前的鱼竿,湖面平静,没有丝毫鱼儿上钩的迹象,她缓缓道:“现在我也有了战友了,不是吗,裴兄?”
裴霁曦恍然,战友,也不只是战场上的称呼,他和初学清几经生死,互相扶持,和战友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