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想起什么,拿起季窈放到书桌边上毛笔,又开始写起来。季窈以为他还在犯傻,赶紧开口,“怎么还要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休要搬你爹娘出来吓唬我。”
“自然不是。”他专心执笔,眉宇间仍旧带着如获至宝的喜悦,“我是要去信家中,告诉他们不要再为我寻亲事,否则倒真应了那日在南风馆竹林中,与季娘子你讨论的‘娶心上人还是娶有媒妁之约的人’那句话了。”
呆子。
季窈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站在桌边看他低头认真写信,想着自己不打声招呼就出门,此刻也该回了。
“那你忙着,我先告辞。”
“嗯。”
她揣着兜里翡翠耳铛走出来,还没出衙门口,刚好和前来抓她的杜仲迎面撞上。看他一脸怒容,头发也不似用午膳时收拾得那样干净利落,女娘脸现疑惑。
“杜仲,你来衙门做甚?”
“自然是来逮你这个没脑子又容易上当受骗之人。”
他上下打量面前人一圈,见她手上既无布匹也无簪钗,也同样疑惑不解起来:“那个小白脸送你的东西呢?”
“还他了。”季窈拍拍手,好像上面粘着灰尘似的。洋洋洒洒从衙门口走下阶梯,来到杜仲身边,“怎么,你也喜欢那方目纱,想制成衣裳入夏再穿吗?”
“荒唐。附庸风雅的俗物,谁会稀罕?”
说完他态度稍稍软下来,凑到季窈面前再一次确认道,“你当真把东西都还他了?”
女娘主动退还郎君的定情信物,是否代表她其实对那个小白脸也没什么意思。
季窈闻言摸了摸腰间香囊,有些心虚答道,“啊、对啊,能还的都还了,不然你真当我来者不拒,什么破铜烂铁都当个宝吗?”
这话的意思是,布匹和簪子她看不上,不过这翡翠耳铛就另当别论了。
杜仲却只当她三样东西都退给那个小白脸,藏不住心里高兴,重新扬起头朗声道,“算你还有点子傲骨。”
他越夸,季窈越心虚。她见对面路边有卖炸花片,赶紧拉着杜仲往对街走。
“诶诶我明日想吃酥炸牡丹花片,咱们买一些回去罢。”
杜仲最讨厌这些虚有其表的食物,不过目光落在拉住自己的那双小手上,嘴角止不住上扬,还似以往那样嫌弃她,“故弄玄虚的东西,有甚好吃的?”
“你懂什么,这可是传说中征服了宋高宗第二任皇后的美物,花香扑鼻,入口脆生,,诶老板,这炸花片怎么卖的……”
两人被街上人头攒动的热闹氛围感染,丝毫没有察觉到背后一道如箭般锐利的目光。
严煜家书写到一半,突然回想起季窈方才收下翡翠耳铛时说那句话里,前半句还有个“明日有约”。明日三月初三上巳节,神域里历来有青年男女相约踏青赏花的习俗。
她戴着自己送她的耳铛,打算与谁相约?
带着疑问追出来,他刚好看见季窈伸手抓住杜仲胳膊,拉着他到对街去买炸花片。往日他只道杜仲或许是她的兄长云云,如今听她说在龙都举目无亲,那这个叫杜仲的男人就自然不是她的兄长。与一个非亲非故的男子举止如此亲密,严煜双手在袖中攥成拳,眼神黯淡下来-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每逢上巳节,神域都有祭祀水神的习惯,商陆起个大早,抱着怀里半壶清水走出门口,手持刚掐的嫩柳条沾水洒向门窗,但求祈福、驱邪。
见季窈和杜仲也穿戴一新,前后脚从后舍走出来,他赶紧又再沾湿柳条,朝二人洒过去。
“哎哟。大早上的胡闹什么?”
商陆洒完水就躲,嘻嘻哈哈道,“自然是帮掌柜你驱除疾病,祈求福祉啊。”
“你祈福就祈福,这身衣裳花了我足有八两银子,可不能叫你沾湿了,还不住手。”季窈伸手去抢他手上柳条未果,转念伸手把他怀里陶壶抢走,手伸进去拿水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