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说喜欢她,是否也值得她高兴?
季窈被他突兀又极度渴求的目光盯得浑身发软,敛去面上笑意,自觉周遭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你、你是盟友,是说好要生死相依、荣辱与共的兄弟,也是我能寻得亲人,找回身世途中,最重要的人……”
“就只是这样吗?”
一种就要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抢走的巨大挫败感涌上来,他情难自持,突然伸手握住季窈手腕,暗哑道,“如果我说,我也……”
话没说完,他胸口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体内久未发作的蛊虫因为宿主动情忘性再一次被唤醒,开始由他胸腹一路上蹿,疼得他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宽厚身躯“咚”的一声撞在柜台,将台子上瓷碗酒坛撞得铛郎直响。
“杜仲!”季窈赶紧上前搀住他,看他虚汗直冒的样子猜到是他体内蛊虫发作,“回房间,我喂血给你喝。”
“不用。”他捂住胸口,身体缓缓下滑坐到地上,竭力抑制住自己内心对她的渴求与爱恋,急促呼吸之下只觉皮肤之下的蛊虫游动频率渐次放缓,无力开口道,“经过前几次吸血治疗,它们的威力大减,早已不似以前那样发作起来钻心的疼,我静坐一阵便好,你不用操心。”
“真的吗?”
她刚打算陪他在地上坐下,大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季掌柜、季掌柜在吗?”
李捕头?
此午时刚二刻,尚未到南风馆开门接客的时辰,三七、商陆和楚绪等人还在后厨帮着厨子做南风馆众人的午膳,大堂内只有季窈和杜仲两人。
她起身开门将人迎进来,李捕头显然心情不错,眉眼舒展说道,“严大人让我来告知季掌柜,你此前猜测果然不错,周通判形迹可疑,昨日夜里趁狱卒换班之时偷偷溜进大牢里,欲将一死刑犯人放走,被兄弟们抓个正着,这会子正押在衙门等候严大人亲自审讯,季掌柜可要前去一观?”
“要!”
“不准!”杜仲捂着胸口站起来,回眸怒瞪季窈一眼,“刚答应我不可四处走动,这会混忘到脑后了是吗?”
“可是……哎。”季窈气得一跺脚,转身使出轻功噌噌噌上到三楼,片刻再从围栏处跳下来之时身上不但多了一件黑色斗篷,头上也戴着斗笠,“如此便不会引起注意了。李捕头,我们走。”
“不准!”
杜仲再一次伸手抓住季窈手腕,嘴里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不准去见他,不要去见他。
女娘目光澄澈,用力甩开他的同时,声色明亮,带着不容置喙的爽朗,“放心罢,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商陆几人端着饭菜从后厨走出来,只瞧见杜仲一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大堂。他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一点点握紧,好像那里与她触碰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他哪里是怕她给自己惹麻烦。
第160章案中藏案杜郎君要离开,你快劝劝他啊……
还是那间熟悉的审讯房。
季窈摘下斗笠自门外走进来,瞧见严煜还如同前几日那样一身官服坐在桌内,只不过面前跪着的人变成了通判周正仁和身边一个穿着囚服的男子。
神域之中,通判这一职位相当于府之副职,表面上说是矮知府一等,实则与主官并无上下级之分,甚至在监察督办一责上能起到监督知府、知州的效用。可惜他并无实权,在民生一事上不能违抗主官,加上周正仁此人平日里仗着严煜事事亲力亲为,乐得做个闲散小官,所以如今被逮到逮到犯错,跪在严煜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见季窈进来,严煜眼中微光闪动,冷峻表情稍稍缓和,示意她到一旁太师椅坐下,同她温声讲来。
原来这几日察觉出周正仁状态有异,倒像是对花魁被杀一案尤为上心之后,严煜就一直派李捕头找人悄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昨夜亥时四刻,正值大牢两队狱卒交班,全部都堆在门口脱、穿官服,取、带佩刀之际,随便找了个由头独自一人进到大牢里,说是有话要问一个因打家劫舍入狱犯人的话。门口负责监视周正仁的捕快意识到他此举另有目的,在大牢门口蹲守片刻,果然在约莫两盏茶功夫之后等到一身穿寻常百姓布衣的人低着头从大牢里走出来,当场被捕快逮住又押起来。
接着大牢里传出声响,像是有人在里头叫喊说丢了人犯,他这才押着犯人重新回去,看到周正仁一脸错愕,指着捕快和他手下抓住的犯人颤抖不止,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别提多难看。
狱卒们说他们换好衣服戴好佩刀,刚走进大牢就听见周正仁在最里面大喊,说什么来人呐、出事了,于是所有人径直穿过门口直接往最里面冲过去,全然没有注意到逃脱的犯人此时就蹲在门口转角的角落里,等他们全部冲进去之后,自己立刻拐过大门就溜了出来。若不是门口还有个捕快,犯人此刻恐怕早已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