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抱着个木刻的玄武模型跑过来,模型的龟甲上刻满了小字,是他照着玄武鼎的纹路仿的。“父皇你看!阿吉说这个狼头旁边的符号,是漠北的‘守护’意思。”孩子指着模型底座,那里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赫”字。
苏牧的心脏猛地一缩。赫连氏的“赫”,狼头标记,玄甲卫的花名册……这些本该随着圣山喷发而湮灭的线索,竟像鼎下的余烬,被一阵风就吹得复燃。
“把模型给父皇看看。”苏牧接过木刻,指尖在“赫”字上摩挲。这字刻得极深,显然刻字人用了极大的力气,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
他突然对侍卫长道:“去查阿吉最近接触过哪些人,尤其是西域来的商队。”
三皇子不明所以,只是拽着苏牧的衣角:“父皇,阿吉说他哥哥阿古拉在漠北发现了个山洞,里面有好多刻着狼头的兵器,还说要送给我一把小弯刀呢。”
苏牧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漠北的山洞?狼头兵器?这绝非巧合。当年玄甲卫的兵器库设在黑风寨以西的狼居胥山,苏承乾曾说过,那里的机关只有带着“赫”字令牌的人才能打开。
“备马,去漠北。”苏牧将木刻塞进怀中,“带上玄甲卫的花名册,还有……那半块玄武鼎的残片。”
出发前夜,苏牧去了趟天牢的旧址。那里已被改造成忠烈祠的偏殿,苏承乾的牌位被摆在李玄甲和陆安之间,牌位前放着株从圣山带回的苜蓿,紫色的花穗在烛火中轻轻摇晃。
“皇兄,我知道你还有事没说完。”苏牧将残片放在牌位前,青铜的冷意透过指尖传来,“那十七个玄甲卫,是不是早就成了赫连氏的爪牙?你假死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在查他们?”
烛火突然噼啪作响,苜蓿花穗猛地低垂,像是在回应。苏牧想起圣山地道里,苏承乾塞给他遗诏时,袖口闪过的狼头标记——那时他以为是打斗中沾上的,现在想来,那或许是皇兄早已埋下的线索。
三日后,漠北的草原刮起了沙尘暴。阿古拉的部落帐篷外,十几个牧民正围着一堆新挖出来的兵器欢呼,那些弯刀和长枪上都刻着狼头,刀柄处的“赫”字在沙砾中闪着寒光。
“陛下,这些都是在狼居胥山的山洞里找到的!”阿古拉捧着一把镶金的弯刀跑过来,刀鞘上的宝石在昏暗中格外醒目,“阿吉说这把给三皇子殿下,上面的宝石能避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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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牧接过弯刀,刀柄的凹槽里卡着块羊皮纸,展开一看,上面是用波斯文写的密信:“玄武卫余部已潜入长安,目标——三皇子。”
信纸的边缘还粘着片干枯的苜蓿叶,与苏承乾牌位前的那株一模一样。
“阿吉呢?”苏牧的声音陡然变冷。
阿古拉的笑容瞬间僵住:“他……他说去后山找草药,半天没回来了。”
沙尘暴越来越大,将帐篷的帆布吹得猎猎作响。苏牧望着狼居胥山的方向,那里的沙尘中隐约传来狼嗥般的呼啸。他突然明白,苏承乾在圣山的牺牲不是结束,而是开始——那些潜伏的玄甲卫,那些隐藏的“赫”字爪牙,正借着这场风沙,悄悄扑向长安,扑向他最在意的人。
“备马!回长安!”苏牧将弯刀插进鞘中,宝石的寒光映在他眼中,“告诉弟兄们,这次要抓的,是藏在暗处的‘自己人’。”
三皇子抱着那把小弯刀,趴在苏牧的马鞍前,稚嫩的声音在风沙中发颤:“父皇,阿吉是不是坏人?他还教我刻过‘守护’的符号呢……”
苏牧勒住马缰,风沙吹得他睁不开眼。他想起太学里那套西域文的活字版,想起阿吉卷发上的泥点,想起那木刻模型上的血痕。原来最可怕的阴谋,从来不是刀光剑影,而是藏在笑容里的算计,藏在“守护”背后的杀机。
“等我们回去,就知道了。”苏牧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马蹄声在沙尘中敲响,像在追赶着什么,又像在逃离着什么。狼居胥山的山洞在身后越来越远,而长安的方向,一片昏黄,仿佛早已被暗流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