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通了官路,他们再往西往北送点货、带点兵,谁拦得住?”
“到时候,我们连说不准的底气都没了。”
他说着,慢慢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案几上,沉声道:“这个口子,开不得。”
赢丽质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许。
附和道:“自然开不得。但是……”
赢丽质抿了抿嘴,有些迟疑道:“但不开,怎么不激怒吐蕃,又是另一桩麻烦。”
她缓缓道:“这次吐蕃使团来,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来的。”
“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
“他们这些年打打停停,打得又累又冷。眼下正赶上我们内里空虚,他们当然要趁这个时机,借着通商之名,试一试朝廷底线。”
“如果通得成,那就有下一步,如果通不成,那也好借题发挥。”
她看向李北玄,语气平静却透着深意:“你若一口回绝,那便是朝廷拒绝通好。”
“他们翻脸也好,找借口也罢,都是在你一句话之后。”
“吐蕃若真借此动兵,史官笔下一落笔,就是你李北玄断其路、绝其交、激其怒。”
“所以,这事难就难在这儿。”
“这个锅,显然应该是鸿胪寺来背的,但显而易见,鸿胪寺背不动,这才拜托陈平扔给了你。”
听到这里,李北玄没有说话。
只是抬手扶了扶额,像是极力在梳理思路。
而赢丽质看着他,语气低缓却一针见血:“况且我们眼下,也确实经不起太大的折腾。”
“如今咱们武朝,也不是手里粮满仓盈的时候。
“去年薛延陀那场仗,国库就已经见了底,今年年初,晋阳又是大灾。”
“东起潞川、西至蒲坂,十余州、数十县,皆在赈济之列。
“粮仓抽调了三回,库银也抽调了两回,能维持京畿的已属不易。”
赢丽质停了停,声音低了一分:“今年,注定是个不好过的年。”
“而若这个时候,吐蕃人拿出和亲公主、和好条文,奉上车马、毛皮、珠玉,再说他们愿意提供牛羊,还说愿意给我们调粮……你说,朝里会不会有大臣心动?”
李北玄听到这里,缓缓坐直了身体。
脸上的疲惫早已散去,只剩下一种藏得极深的冷静。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