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仲琛的心跳,霎时间仿佛停了一拍。
他活了五十多年,向来是坐在上位的人。
自西汉时,崔业定居于清河郡东武城县那天起,这个姓氏就自带光芒。
朝堂之上,多少人望着崔家的鼻息行事。
士林之内,多少人以能投帖清河为荣。
而崔仲琛自己,更是年少成名。
三十岁入中枢,四十岁位列九卿,五十岁做过礼部尚书。
文会时讲经论道,诸生侧耳倾听。
名动京畿,威加公卿。
这么多年,他仗着崔家的门第,仗着自己的手腕,仗着那层世家遮天的光环,嚣张了五十多年。
连皇帝见了他,也要笑着称一声“崔兄”,敬着他的年岁、敬着他的门第、敬着那一身裘带翩然的清流风骨。
可眼下,李北玄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一面铜镜,把所有的体面都照了个粉碎。
反贼。
他耳边回荡着这两个字,脑子里甚至一度轰鸣。
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事情,已经严重到什么地步了。
他原本还想着,族谱一翻,旁支推出来,案子总能撇清。
还想着,拖一拖,等族里回信,等士林里有人替自己出个头,场面还能稳住。
还想着,就算卷宗在这,李北玄不过是个后辈,吓唬吓唬,终究不敢真的把事做绝。
可这一刻,李北玄的神情让他忽然明白,这小子是真的敢。
那句话不是威胁,是明明白白的摊牌。
若真让李北玄回京后在折子里写下“崔氏涉逆”,那一纸弹章就会如同雷霆一样,劈在清河崔氏头顶。
到那时,天下士人谁还会像过去那样对崔家恭恭敬敬?
谁还会在酒会文会间奉上一声“崔公”而非“崔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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