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子忍着眼中的泪,微微垂下头,不敢与父亲试探的目光对视。
直到进了屋子,她再次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慈爱目光,尽管换了样貌和装扮,他总能将自己一眼认出。
确认了万无一失,缘子这才敢跪倒在地,去认自己的父亲。
她从无尘观下山回到临安就忙着为官家分忧,忙着实现自己的梦想,遇到儿女情长想不开甚至还离家出走,上次在父亲的寿宴上跪着认错竟是三四年前的事了,生死不明岂是时间长短能衡量的心酸,她失去记忆又难以体会父母的另一种煎熬。
缘子跪地不起、涕泗横流,她心中对此番经历有万千种委屈、怨怼,但在父亲面前,只剩愧疚……
杨祖春根本都不用问她的女儿为何换了样貌,那是自己的骨肉、是自己的血脉,就算没有见到人,也能从蛛丝马迹中猜到女儿就在对岸啊……
站在自己的面前,又怎会认不出。
静纯和荆彬自发地让出了空间,杨祖春踉跄着过去将缘子扶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冷漠如蝶漪,此时也不免暗自拭泪,站在缘子一旁的男人心痛的难以自持,他该一起跪下来的,但此时又不想打扰父女重逢的喜悦。
缘子伏在地上不愿起身,杨祖春也不舍得用力将她扯起来,就那么半拥着她,“没人怪你,你快起来让我好好瞧瞧。”
荆彬见状去另一侧将缘子搀起,然后对其余几人说,“我先带你们去安置吧。”
这样令人动容的场景,静纯既兴奋又感动,她是舍不得走的,但是谁都知道,留人家父女单独叙话是最合时宜的。
荆彬打点好一切,将门掩实。
杨祖春低头看着还在掩面抽泣的女儿,偷偷擦掉了眼角的伤感,她也才不到二十岁啊。
他们杨家世代英烈、为大宋鞠躬尽瘁,可说实话,他从没想过让自己的女儿也过和自己一样的日子,她该是幸福安稳的。
送她去无尘观、任她出任执金吾,没想到另一种放纵和宠爱之后,她要经历如此多的磨难。
几年不见,她的女儿好像又长高了些,本来以为之前又是受伤、又是坠崖的,在战场上还不一定挨了多少明枪暗箭,受了不少的苦,但现在看来,好像身子骨更强健了些。
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好了,爹和娘都还活得好好的,哭个没完成什么样子!”
杨祖春想佯装发怒,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缘子听着突然觉得无比庆幸,甚至幸福得觉得一切并不真实。
她抹掉眼泪,看向自己的父亲,“我想家了,别的时候忍着,见到爹了还不让说嘛!”
刚刚擦掉的眼泪好像又变成了水珠,从缘子的严重涌出,杨祖春的鼻子也酸了,蹲下道;“是爹爹错了,爹应该早点来找你的,这样你就能少吃许多苦头。”
缘子深吸一口气,他们之间的无奈,哪是这么容易说得清的。
但是她已经哽咽到不能言语,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
杨祖春也明白自己女儿的意思,开口道:“不说那些了,我想听听你在北边的事,虽然爹也找人查过,荆彬也和我说了一些,但是,爹还是想听自己的女儿亲口说。”
缘子被杨祖春几句话引导的也慢慢平复了情绪,她站起身将对方按在椅子上,“您坐下,我慢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