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自己想去体验人间百态,可他到不了那个处境,就算穿上乞丐的衣裳,可他依然不是乞丐,他不会窘迫,不会饿肚子,就算有人给他白眼,让他受累,这些也只是身体上的,他的心里不苦,因为他知道,他只是在扮演这个角色,扮演完就会回去。
只有在被舅舅要求写出绝世好文章的时候,他抓心挠肝,悟出了自己当下的苦难。
裴云瑾也经常教导子女,但更多的还是陪伴妻子。
阿舟回来了,能够代替他管教孩子了,裴云瑾便与谢欣月出行游玩,这次要去的,是端州。
端州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
但显然,他们还没能到养老的年纪。
到了东西,雪落枝头,枝头的梅花飘落在青丝之上,比发钗上的花瓣还好看。
裴云瑾原想替夫人摘掉梅花,这一眼望去,抬着的手又放了下去,“好看。”
谢欣月垫脚,摘去一片梅花,抬手装饰在裴云瑾的耳边,她的脑海里幻想出他中状元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大概也是这样的。
一晃几十载,一对老夫妻白发苍苍地站在梅花树下,再次踏足已是养老的年纪,身上没了重担。
与从前不同的是——
裴云瑾撑着一把油纸伞,防止雪花落在她的头顶,叫她着了凉。
谢欣月不止一次地推掉伞,都会被他重新举起。
她伸手,这次够不着梅花了。
裴云瑾看出她的意图,攀了一朵梅花,插到她的发丝里。
满头的银丝不衬得她老,反而像是仙风道骨,一个漂亮的白发仙女,至少在裴云瑾的眼中是这样。
梅花原本一般,在她头上才会显得好看。
谢欣月微微拧着眉头,四周寻不到铜镜,只能望向裴云瑾,“好看吗?”
他点点头,岁月还是在脸上留下了痕迹,做了几十年的宰相,门下学生无数,他的面容看起来很严肃,唯有在面对妻子时,眸光都是柔和的,他勾唇,“好看。”
梅花只是点缀。
“有没有梅花,都好看。”他道。
谢欣月笑着,抬手搭上他撑伞的手,想握住他,他却说:“伞柄冷。”
“不冷,”她固执地捂着他的手,陪他一起慢慢走,“阿瑾。”
他脚步未停,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