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京城之地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林暖这处小宅子刚安置妥当入住,迁居的喜饼香似乎还未散尽,各式各样的贺礼便接踵而至。
这其中,有林堂在司农司的同僚们送来的,多是些实用的时新糕点;有周边邻里送的,带着几分客气与试探;甚至还有陈行宁昔日在京都任职的几位同科,也循着礼节递来了帖子。
卢府的礼自然是最贵重的,由卢管家送来,既全了礼数,也显露出亲近,甚至魏府也送了一份文房四宝作为贺礼。
最后还有几位素未谋面的商客,竟也备了不算薄的礼上门道贺。
面对这骤然热闹起来的门庭,林暖心中澄明,应对得极有章法。
对于林堂同僚、周边邻里这些情理之中的往来,她坦然收下,并备下价值相宜、更显用心的回礼,让林堂或亲自、或遣人一一送至,维系了一份恰到好处的人情。
至于那些不识商客送来的礼物,林暖既未倨傲退回,也未欣然笑纳,她仔细估算了礼物的价值,然后吩咐绿屏,务必置办一份价格相仿的回礼,客客气气地送还回去。
毕竟今日平白送上厚礼,自然有所图谋,或是看中她这“乡君”的微末名头,或是想提前铺就人脉路子。
然而,自己眼下在京城根基尚浅,位置不高,夏一丰的商队也还未开到此地,实在给不了他们什么实际的帮助,此刻若收了礼,便是平白欠下人情,将来难免被动。
直接拒收显得不近人情,容易得罪人,那么,“同价回礼”便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礼数周到,却不欠分毫,彼此两清,也绝了对方日后借此开口请托的由头。
就这么着,到底也在京都扩展了一些人脉。
林暖再次向卢府递了拜帖,得了回音后,便整顿仪容,登门拜访。
此番接待她的是卢侍郎的夫人谢氏。
谢夫人容貌端方大气,衣着华贵而不失雅致,眉目间自带一股温和之气,言谈举止极有分寸。
林暖先行谢过卢府此前送来的迁居贺礼,并奉上自己备下的回礼,多是些江南风雅的土仪。
二人寒暄叙话,话题自然引向了江南卢氏的近况。
林暖拣着能说的,说了些她知道的卢清哲、崔韵晚夫妇以及一众卢氏子弟的境况,问及细节处,她便坦然笑道:“夫人见谅,我大多时日都在越州,卢大人崔夫人他们主要在临安,所知实在有限。”这话也是实情,谢夫人听了,也只含笑点头,并不深究。
茶过两巡,谢夫人适时将话引向他处,语气温和如旧:“前些日子,周家的来回过我,说安禾乡君有意带她往江南去看看。”
林暖闻言,面上适时露出一丝赧然,挖人挖到主家面前,面上总有些过意不去。
但心中却也明了,周嬷嬷此举,正显其为人坦诚,事无不可对主家言,并未私下行事。
她遂诚恳道:“夫人既已知晓,晚辈便直言了。我出身寒微,家中确实缺周嬷嬷这般知礼明事、能掌眼定盘的长者,故才冒昧相询。实在是唐突了,万不敢夺夫人身边得力之人。”
谢夫人闻言却笑了起来:“乡君能瞧上她,是她的造化。我身边伺候的人尽够使唤,也已问过她自己的意思。喏,这是她的身契,往后,她便是你的人了。”说着,便将一张薄薄的契纸推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