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瑜询问:“贺凯那边有消息吗?”
贺凯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和一丝沮丧:“郑组,火车站、汽车站、旅馆、工地、桥洞……能找的地方都筛了好几遍,找不到毛大力。云岭林江老家那边也联系了,他根本没回去。他爷爷还卧病在床,不知道孙子的事。”
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凝重。
证据有了,嫌疑人却找不到了?
姜凌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刘浩然脸上:“浩然,你和周伟,我们一起去一趟城南工人新村,找毛志荣。”
刘浩然一愣:“毛志荣?该问的都问过了啊,他说不知道大力去哪。”
姜凌的语气不容置疑:“再去一趟。最清楚毛大力行踪的,就是毛志荣。”
城南工人新村,三栋二单元302。
毛志荣刚下夜班,满眼血丝,看到来过两趟的刘浩然和周伟,尤其是看到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气质沉静的女警官时,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毛志荣,别紧张。”
姜凌的声音平和,态度自然而随意,她示意刘浩然和周伟留在门口,自己单独走进狭小的宿舍,“我们来找你,是想救毛大力。”
“救……救他?”
毛志荣声音干涩,眼神躲闪。
“对,救他。”
姜凌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王有富案的证据链已经完整了。毛大力,是最大的嫌疑人。”
她直视着毛志荣骤然收缩的瞳孔:“我们找到了他卖掉的那辆板车,在车上找到了勒死王有富的绳子,上面有王有富的皮屑,DNA检测也对上了。”
虽然听不懂什么是DNA,但毛志荣听懂了“毛大力是最大嫌疑人”这句话,他的身体晃了晃,嘴唇哆嗦着,恐惧和难以置信交织在他脸上:“他,他真杀人了?就为了那条狗?”
“不完全是。”
姜凌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是王有富长期的压迫和虐待,是那条无辜流浪狗的死,把他逼到了绝路。他的本意,其实并不想成为杀人犯。”
她的话,精准地戳中了毛志荣心中对堂弟“老实”、“心善”的印象,瞬间红了眼圈。
姜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而带着警告意味:“但是,他现在的处境,比被我们抓住,危险百倍。他身无分文,仓皇逃窜,像惊弓之鸟,很容易走上邪路。”
“邪路?”
毛志荣茫然地摇头,他不相信姜凌的话。
姜凌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仿佛亲眼见证过般的沉重:“我见过太多类似的案子。一个像毛大力这样的年轻人,在极度不公和压迫下,犯下了第一桩命案。如果他能在此时被找到,面对法律,坦白一切,承认那是一时冲动下的误杀,还有机会。法官会考虑他的遭遇,他的年龄,他的悔过,从轻量刑。他可能坐牢,但还有机会出来,重新开始生活。”
说到这里,姜凌停顿了一下,让这些话在毛志荣心中慢慢沉淀。
然后,她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充满警示。
“但是!如果他这次逃掉了呢?他会像只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每天被恐惧、仇恨和内疚啃噬着心脏。毛志荣,你想过没有,一个手上沾了血、又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和追杀的年轻人,他的心会变成什么样?”
毛志荣被问住了,一种更深的寒意从脚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