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么?走吧走吧,路上定要小心别叫人瞧见。”
贵妃带着哭腔的叮嘱如万把银针,刺得李嘉喘不上气。
他跪下向着贵妃磕头,“娘,孩儿不孝,没照顾好母亲。”
“明天孩儿就去求父皇放出母亲。”
“不可!”贵妃突然厉声喝止,“别为我触怒你父皇。”
“我只是求父皇将母亲的惩罚改为禁足紫兰殿,又无僭越之举,为何不可?”
贵妃气得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让她喘不上气。
“逆子……”
“好好,母亲莫动怒,儿子听您的就是。”
“你要有种,用你的旨意赦了娘亲出来!”
“别求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我不稀罕他放我出来!”
李嘉抹了把眼里的泪,咬牙答应,“是。”
从冷宫出来,迎面冷风一吹,李嘉冷静下来。
他既没料到母亲这样硬气,也没料到父皇与母亲的感情薄得像纸,这么不经拉扯。
心中澎湃,连母亲都能说出要他下旨赦母亲出来的话,他为何还这样小心翼翼,维护着虚伪的父子之情?
他小时候,父皇待他的点点滴滴都在心上。
那时父皇还不是个会用小儿之血入药的昏君。
他的眼睛似乎永远精力旺盛,映着阳光与星月。
他舒朗而挺拔,母亲看他的眼神满是温情。
是什么把父皇搞得面目全非?
是什么让母亲对父皇的感情破裂成无法拼凑的碎片?
父皇的教诲犹在心间,母亲的叮嘱却在耳边,李嘉的心被割裂成两半。
那日听杏子说父皇拿婴儿入药,他愣愣的,像在听天书。
这件事的后劲太大,缓了许久,他才慢慢缓过味儿。
他的父亲——
大周皇帝,败退过强大的北狄、运筹整个国家命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昏聩腐朽到用无辜的稚子来入药求仙。
这强烈的反差让他来来回回思虑好几天,都不敢信是真的。
直到听说白云山道观换了观主,原先的住持被抓起来,他才相信。
而且,他也遇到过杏子身穿法衣来去匆匆。
又去查,道录司里已录了杏子道籍、发了度牒。
这才彻底灭了最后一点希望。
但真要造反并非易事。
单是徐家虎视眈眈护卫皇上,就不好动手。
曹家军多不在京,调兵是大事,必要从长计较。
舅舅们是怎么想的他尚不知道,也需时日。
他不忍心母亲要等这么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