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破空,横劈而下。
只一招便让同等修为的对手溃不成军。
璀璨的碎光在云霁的眉骨流转,从缄默凝滞的俊朗面容中渗透出彻骨的寒锐,锋芒毕露,如同一柄被精心锻造的剑器,流淌出淋漓的血气,让人不觉心生惧怕,更让追从者敬佩仰慕。
剑意碎裂殆尽,胜局已定。
人群的欢呼与讨论仿佛狂风带起的汹涌浪潮,席卷而上,充斥在顾彻的耳畔。
那极致的崇拜与欢喜径直冲进顾彻的肺腑,将他脆弱的心脏揉捏成泥,迫使着他去感受,去共鸣,再次品尝到权力的滋味。
一瞬的欢愉,从尾椎蔓延而上,在后颈的皮肉噬咬着,是最缓慢折磨的成瘾剧毒,即使要剥夺血肉与灵魂,也叫人甘之如饴,引颈自戮。
迫使顾彻在最不堪的时刻,再次被曾经高傲强大的自己冲垮,那些曾经不以为意的时刻,那些曾经满怀憧憬的未来,却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将那个自信骄矜的自己撕碎泯灭。
极致的欢愉,极致的苦痛,杂糅在一起,坠入顾彻的骨血,如同蚀骨啃咬的毒蚁,难以忍受的刺痛蔓延在四肢百骸。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命运勒紧咽喉,被天命打碎傲骨。
将微末的希望拼命聚起,只为求得一点渺茫的未来。
卑微,乞求,曾经不愿颔首的少年熟练地折腰俯首,将挫折与失败轻易地当做玩笑自嘲。
阿谀奉承,奴颜媚骨,虚与委蛇,谎言与欺骗早已成为了他成长的烙印,是一把年少错过的戒尺,狠狠敲击在肩脊,留下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痕。
痛不欲生,被野心欲望支离的血肉几乎要被鞭挞碎裂。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在掌心蜿蜒出决绝的水迹。
顾彻就像一只曾经翩然飞舞的漂亮蝴蝶,折翼濒死,被关进蚀骨的无穷黑暗中,等待着下一次破茧而生。
柔软光滑的丝茧是最顽强不过的束缚,任凭蝴蝶挣扎不停,也窥破不到一丝希冀。
光亮,是蝴蝶临死前的奢望。
蝴蝶不会再次成茧,也没有第二个春天。
所有的一切,那牢不可破的茧,不过是蝴蝶为自己精心设下的瞒天骗局。
用无尽的黑暗来规避对死亡的恐惧,用极致的静寂遮掩翅膀碎裂的结局。
蝴蝶被囚困在茧中,顾彻被锁在天骄的名望中。
逃离,是最赤裸的谎言。
他无法否认,他迫切渴望、满心爱着的是那个张扬骄傲的自己。
是那个尽情沐浴阳光的恣意少年,每一寸骨血都是信赖与崇拜的浇灌。
他爱的不是一朝沦落的弱小可悲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