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私铸的钱币到底流向了何方,这事还得继续追查下去。
但岑篱却有另一个疑惑未解。
眼前之人极可能知道内情,岑篱稍作犹豫后,还是开口问了,“正崇二年,发兵匈奴之时,治粟内史断了北征大军军粮。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谢定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提出此事,这里面必然有什么缘故。
苏之仪深深地看了岑篱一眼。
岑篱:“我只是问问,你若是不愿说也无妨。”
“我知道一些。不过不是从父亲那里听到的,而是这些年在陛下。身边整理卷宗时发现的。”苏之仪倒也未隐瞒,“你可知道赵王?”
岑篱确实对赵王有印象,“正崇二年,赵王携家眷入京。赵地偏远,他们阖家一路舟车劳顿,到了长安身体虚弱。恰逢长安城郊的时疫还未结束,他们一家都染疫……身亡?”
岑篱说着这些话,声音却越来越小,说到“染疫身亡”时更是不自觉上扬了调子,说成了问句。她被告知这些的时候年岁尚幼,自然是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可这会儿细细想来,便觉这事实在蹊跷得很。
苏之仪给出了背后的答案:“赵王谋反,阖家被赐死,尸体运送入京……只是正崇二年时,恰逢朝中多事,外患频频、内部也不安稳,陛下担心将此事宣扬开来,反而激起其余诸侯国叛变,便对外以染疫称之。”
赵王?赵地?!
岑篱霍然明白了什么,“那年谢侯正带兵屯于赵地。”
苏之仪轻颔了下首,“谢侯昔年是从赵王麾下起家,深受后者照拂,赵王谋反事发,朝中都怀疑谢侯已经暗中向赵王效力。陛下急诏谢侯从赵地退兵,消息发出后,却无一点音讯,朝中大半都以为谢侯已反,若非时任博士的太常寺卿一力陈情,还在京中的谢家家眷都要被以谋逆论处了。”
……
另一边,栾都侯府上也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
虽然这位贵客穿着十分低调,有意不让人认出来,但能让已经闭门谢客好几日的栾都侯亲自出门接见,足以见他身份不凡。
来人似模似样地行了个晚辈礼,“听说世叔近日身体不适,恰逢侄儿近来得了一根百年老参,便赶紧给世叔送来了。”
栾都侯却无领情的意思,“世子好意,本侯心领了。至于说药材大可不必。”
他脸色蜡黄、神情憔悴,称病之说确然无疑。但此刻对于鲁王世子这亲自登门的殷殷探望之意,却全无动容之色。
鲁王世子却也未恼,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让正展示着老参的仆役把东西递给石家家仆。
栾都侯虽然心里憋着气,却也不敢真的就把鲁王世子晾在门口。
别的不说,单就被人撞见都不好解释。
待到入了内室,鲁王世子叹气,“侄儿知道世叔心中哀恸之意,只是此刻正是蛰伏之时,不可轻举妄动。”
栾都侯脸皮抽动了两下。
所以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幼子问斩?
对面鲁王世子又道:“阳曲出事,我等元气大伤,虽然及时处置了御史中丞,但事情还未彻底了结。若是真正被顺藤摸瓜,牵连到了石公身上,这才这是大事不成。小事不忍何以成大谋?还望石公明白这个道理。”
栾都侯沉默了好一会儿,嘶哑着声:“他日事成,我要让那苏之仪以血祭奠我儿!”
鲁王世子心底一松,知道栾都侯这是松口了。
他颔首,“这是自然。”
而贺文骞这一趟亲自登门,也并非单为了开解盟友的情绪,他是来确认柳县坞堡内的事的。
栾都侯:“都清理了,不该留的都没有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