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定听得一怔。
方才那点心思早就消失无踪,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笑。
阿篱倒也不必这么着急,等过了门之后,再给小姑子准备衣裳也不迟嘛~
果真是长嫂如母。
这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谢定一不留神脚下就踩了到了枯枝发出一声“嘎吱”来。
不等那边的人视线投过来,他已经飞快地压下那快咧到耳朵根的嘴角,熟门熟路地夹出了一声猫叫。
旁边似乎有仆役小声嘀咕:“真真是奇了,这狸奴倒也有几个月没来了。春日里有一阵子乍冷乍热的,咱还以为病死在外面呢。”
“噤声,会不会说话啊?!”
“这不是郡主不在么。这畜生倒也乖觉,只在郡主跟前露面……”
这点小声的嘀咕却也不影响那边的训话,张卢倒是隐有所感地往那方向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就被那仆妇的回答拽回了心神。
“越罗锁边费功夫,郡主吩咐下来也才几日的光景,怎地也没那么快的。再者这料子也金贵,绣娘那边打了几遍绣样,也不敢下针……”
这话里的推托之意太过,连一旁藏着身形的谢定都听出来了,不由敛下了笑。
张卢静静地等着这仆妇把理由一一说完,只问了一句话,“什么时候能好?”
“这、这……”仆妇嗫嚅了半天,小声,“家丞别嫌老婢多言,老婢毕竟虚长些年岁,看得事多了,也知晓些道理。郡主再怎么说都已经嫁人了,总是顾着谢家那边算是怎么回事?老婢知道,郡主身份贵重,那苏府不敢慢待郡主,可夫妇二人琴瑟和鸣、却不单单是是一个‘敬’字能把日子过好的。那外头鲜花着锦的光鲜,里头却是些污七。八糟的事少吗?家丞也得替郡主想想。”
“如今那谢小郎君已经回来了,陛下肯定要赏的,日后谢府的日子也好过了,各自把各自的过好了,郡主也不必操别个心……”
“……”
谢定不知道张卢回答了些什么,他没听清后面的话了。
耳朵里像是被灌了陈浆,液体在里面咕噜噜打着转,让外界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
嫁人了?什么叫“嫁人了”?
主人许久未归的宅邸、飞檐上的那段红绸、青石板上的朱漆……
零碎的拼图终于在这一句话的提醒下串联成了完整的线索,谢定却拒绝接受这个答案。
说话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远去了,谢定却脚下生根似的站在原地,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所能看见的一切,青砖垒砌的缝隙、树木灌丛的纹理……他看得很仔细,似乎是想要从这些细节里找到证明眼前一切都是虚假的证据。
……
等到谢定回去的时候,谢兰君已经到家里了。
她在岑篱那边哭得太狼狈,不得不被拾春带下去收拾了会儿才回来。眼皮被热乎乎的鸡蛋滚过,但是还能隐约看出红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