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门外。
谢定的那声叩请之后,原本还有些细微的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后方的朝臣队列一下子变得极静。
在短暂的死寂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新任廷尉身上。
在各色目光的注视下,苏之仪兀自不动如山,颇有些泰然处之风范。不少人悻悻然收回目光,但仍是按捺不住思绪起伏。
托圣驾亲至观礼的福,那日的大婚,如今站在这里的诸位公卿也都登门道贺过,自然也目睹了那日情景。
本来这段时日不好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便是抱着冲冲晦气的心态,那场由少府亲自筹备大婚也准备得极其隆重。可偏偏婚仪当日却赶上的那样的天气,本该盛事的仪式变得狼狈又草率,拜堂之时更是天降异象。
上苍示警,必有异状。
如今看来,这晦气是冲了,可是选得冲晦气的人选却不大对。
恐怕是一段孽缘喽……
谢定可不知道前面朝臣心底翻涌的思绪,见那声拜请之后久久没有得到应答,他忍不住出声又请,“臣请——”
话没说完,被旁边的韩培狠狠拐了一肘子。
御前迎驾本不该如此失仪,但是韩培怕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谢定这个憨憨真的直莽莽地干出什么“挟功威逼圣驾”的事。到时候怕不是封赏还没到呢,就被倒霉上司牵连惹了陛下厌弃。
这边正崇帝也终于回过神。
他仿佛没听见谢定的那句跪请似的,态度自然地转向旁边的丁攀,“丁将军可有话要说?”
丁攀刚刚劫后余生,这会儿猝不及防被正崇帝点到还愣了下。
不过他可比谢定会看气氛多了,虽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立刻就领会到正崇帝想要转移话题的意图,当即开口道:“回禀陛下,臣此番是为请罪而来。今次出征虽是大胜,然而臣为一军主将,非但寸功未立,又犯有识人不清、错下委任之责,以致战事受阻,此番谢将军斩将杀敌,能得大胜全仰赖苍天垂怜、陛下庇佑。臣不敢忝列主将之名,实不敢居功,还请陛下责罚。”
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崇帝早就让探子前去查明了。
这会对着丁攀这主动请罪兼拍马屁的一番话也没什么多余的表示,只是不咸不淡地开口,“朕念你筹措后方、居中调度也有功,功过相抵,便也不罚了……不过既然能力不足,你这将军也就别当了。”
丁攀听见前半句还心下微松,但是紧接着就听见了后半句。
他不由苦笑,这又哪里是“不罚了”。
但到了这时候,他也只能俯身叩首,“臣谢陛下大恩。”
从主将往后,正崇帝又一个个地慰问过去。
毕竟是封赏的大事,谢定也不好再插言自己的私情了,纵使心底急得抓耳挠腮,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完正崇帝一个个将领问过去。然后便是摆驾回宫、宴请诸臣了,仿佛忘了他请婚这件事。
谢定最后还是被韩培劝住了,“京中都知道陛下一向待阳嘉郡主不薄,你上来就求娶,问过阳嘉郡主的意思没有?”
谢定觉得韩培在说屁话。
——阿篱会不同意他的提亲?
刚要呛回去,倒是想起来,这事陛下还真不一定知道。
比方说,当年阿篱还住在宫里的时候,他就能拐得人偷偷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