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高阙易主,整个幕南地区都暴露在汉家的军事威胁范围内,河西地区也很难得到匈奴单于庭主力的支援的前提下,汉家已然掌握了绝对的战略主动权。
而在匈奴人战略收缩,并将战略中心西移之后,情况却又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匈奴人,想要通过战略收缩,以及战略重心转移的方式,重新夺回‘在哪打’的主动权,并将双方的主战场,移到远距汉家万千里的西域。
一旦汉家深陷西域,那上万里后勤补给线,以及对西域地区几近于无的战略掌控力度,必然会将如今,汉家在汉匈边境地区取得战略优势和战略主动权,都给消磨的一干二净。
匈奴人对西域的经营,虽然算不上有多么稳固,但终归是比还不曾踏足西域的汉家,要高上不止三五个档次。
再加上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截然不同的后勤补给策略,足以使得如今,已经愈发显露强者姿态的汉家,在西域折戟沉沙。
或许有人会说:为什么要被匈奴人牵着鼻子走?
为什么要上匈奴人的当,跟着匈奴人一起战略转移,跑去遥远的西域较劲?
“匈奴人,未必会死守幕南啊~”
漫长的沉默之后,汉室最权威的匈奴问题专家,兼骑兵专家:弓高侯韩颓当开了口。
只是一开口,韩颓当便免不得一阵感叹唏嘘,摇头叹息。
”想秦之时,草原霸主东胡困局漠北,游牧之民不敢南下牧马。”
“即便河套、河西,乃至幕南,都并未被东胡人所掌控,却也丝毫不影响东胡人‘草原霸主’的地位。”
“而今,匈奴人雄踞草原,虽然先后失去了河套、高阙,且河西也即将脱离匈奴人的掌控,但幕南地区、漠北地区,都还在匈奴人的掌控之下。”
“——这,已经比曾经的东胡人,要强上许多了。”
“尤其幕南,虽然在我汉家掌握高阙之后,已经不再是匈奴人绝对安全的大后方,但我汉家若欲强取,也必然会付出极其重大的伤亡作为代价。”
···
“还有。”
“曾经的东胡人,仅仅只是占据漠北,就足已成为草原霸主。”
“而今,匈奴人出了漠北、幕南,还另外开辟出了西域,以及更西方的许多地方。”
“哪怕失去幕南,匈奴人也完全可以像每一个游牧之民一样——将单于王帐轻易收起,而后西迁。”
“——我汉家与游牧之民相争,终归是要击败他们的人,而不是占领他们的领土。”
“一旦单于庭主力西迁,甚至直接把西域,当作他们新的‘幕南’,那我汉家再想解决掉匈奴人,恐怕就不是二三十年,甚至五十年内所能做到的事情了。”
如是一番话说出口,韩颓当不忘略带着无奈,对卫青递去一个并无恶意的眼神。
就好似是在说:年轻人,你还太年轻~
你不懂的东西还多着呢~
感受到韩颓当这层‘善意’——是的没错,对于如今的卫青而言,韩颓当这种级别的高级将帅,能不对自己抱有敌意,就已经是莫大的善意了。
感受到这股善意,卫青只默然一拱手,算是谢过。
而后,便目光灼灼看向御榻之上的天子刘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