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天子启的人生当中,还没有过哪怕一次——没有过哪怕一个人,因为对天子启的感情,而中止某个对天子启不利的决策。
先太宗皇帝、故薄太皇太后;
东宫窦太后、馆陶主刘嫖;
乃至梁王刘武——从不曾。
从不曾有一个人对天子启说:唉,好吧;
既然你是我孙子儿子弟弟哥哥,那我就给你个面子;
既然这件事让你不爽,那我就不做了吧……
“太子,很了解朕。”
“知道朕信什么,不信什么。”
思考结束之后,天子启便再度恢复到先前的状态,悠哉游哉的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嘴上也有一搭没一搭和刘荣说起话来。
见此,刘荣自知通过了考验,便也随之咧起了嘴。
“知子莫如父。”
“知父,亦莫如子。”
“——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儿臣不敢妄言‘尽知之’。”
“但儿臣知道:父皇最不信的东西,或许,就是血亲情谊了……”
语调平和的道出此语,刘荣也由衷地为天子启的遭遇——无论是昨日,还是先前整个人生的遭遇,而莫名感到了一阵唏嘘。
世人皆说:天子者,富拥天下也;
凡天下地上存在的一切,都是皇帝唾手可得的。
却不知世人眼中,最稀松寻常、最容易得到的情谊——尤其是‘与生俱来’的亲情,却是天家几乎无法拥有的极端奢侈品。
想拥有吗?
那你就做好断送江山社稷的准备吧……
“太子信吗?”
摆弄着棋盘,天子启面上笑容依旧,只眼底深处,却在刘荣看不见的角度,不时闪过几缕自嘲。
冷不丁一问,见刘荣当即愣住,不忘再追问道:“情谊。”
“血亲之情。”
“太子,果真相信吗?”
···
“相信自己的母亲,会一直以自己为先,事事以自己为主;”
“相信自己的弟弟,会一直像敬重父亲一样敬重自己,永远都将自己的话视为天理。”
“太子,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