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沈云屏,脸上温玉般的表情也裂开一条缝,缝里翻滚着黑气和晦气。
“我?”秦嵬被酒呛得咳嗽,“他?我俩?私会?”
沈云屏冷冷道:“现在黑白两道都认定你我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恨不得抓你我回去下油锅!”
秦嵬喃喃:“幸好幸好,总不是抓回去穿同一条裤子。”
沈云屏手里的折扇拍在了桌上。
“我今日才头一次见债主,到底是为什么会传出这种离奇传言?”秦嵬很是不解。
沈云屏道:“我正要问你!自一个月前段若宇被杀至今,你到底都说过什么胡话?”
“真是冤枉,”秦嵬苦笑,“即便是我想说话,眼下这个情形,江湖上又有谁肯听我说下去呢?”
他的表情不似作假,沈云屏沉默片刻,撩开衣摆坐在桌的另一侧:“这一个月,或为了你的人头或为了抓你回正盟,武林黑白两道都已出了数批高手,你可曾无意间对追上你的人说过什么?”
秦嵬想也不想:“即便是我说过废话,也绝不会提八方楼半个字儿——你我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
“你可还欠着债呢。”
“那就更不可能提了。”秦嵬的语气再正经不过,“他们倒是很多话,我这一个多月光是听别人讲话了,讲的还都是些我从未想过的事情。”
沈云屏的目光倏然落在秦嵬脸上,他品出了这话里的另一层:“比如段若宇的死?”
秦嵬没有答话。
沈云屏方才的怒火和羞恼都降了下来,盯着秦嵬:“那你应该也知道,一个多月前,段贺年的小儿子段若宇死在捉月城外四、五十里一处小村的粪坑,这已不仅是打了正盟的脸,还险些要了段贺年的老命。”
正盟盟主段贺年膝下二子一养女,段若宇是他的小儿子,颇得他喜爱。
段老爷子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纵然武功盖世,也被丧子之痛捅了心窝,更何况段二死的地方实在不算光彩。
老爷子大病一场,白道震怒,不等老爷子下令就已出动,誓要血债血偿。
秦嵬又苦笑起来:“我听说了。”
沈云屏指着自己的咽喉处:“那你应当也听闻,段若宇的尸首捞上来后,发现他此处多了个刀留下的窟窿,也是这一刀让他命丧黄泉。一击毙命,这刀法和习惯你难道不觉得熟悉?”
不远处的地上,用剑杀手咽喉的窟窿里,血水还在缓慢地流出。
秦嵬的笑更苦了:“我自然熟悉。”
不仅听说,而且百口莫辩。
沈云屏道:“好快的刀——段二再如何,也是自幼受段老爷子指点,而他被杀时,剑都还未完全拔出。人人都说如今武林,能动又敢动他的刀客就只剩下一个了。”
秦嵬没有说话。他已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
“正盟奉你为座上宾,段若宇的亲哥段若锋将你当做兄弟,如今却发生了这等事,白道又怒又悲,要将你带回正盟问个明白,”沈云屏并不需要他回答,兀自将这段时间的事情串起来,“可派出去召你回盟的人手无一不被打了个半死,装进酱缸酿了一宿。”
秦嵬出口打断:“错。”
沈云屏挑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