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郑意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妈向厉打来电话。
“你还在找吗?你想想好想还有没有可能去什么地方?”向厉显然也在外面找了一早上,一无所获。
郑意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一个地方,他怎么会忘了。
“妈,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他挂了电话,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狂奔起来。有几个哥们儿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立刻跟上。
老城区离他们住的地方有点远,郑意拼尽了全力在跑,风灌进肺里,像在给肺充气,郑意觉得快要能飞起来了。
他们跑到了一个有些年头的公园。公园不大,树木萧瑟,郑意很有目标的往一个地方跑去。
在公园角落一棵叶子落尽的银杏树下。长椅上,蜷缩着一个蓝色的身影。她睡着了,旁边放着她那个粉色的书包。正是姜好想。
郑意的肺部像是此刻又重新把刚才打进去的那些气放出来,鼓胀后又释空,气从肺里出来摇摇摆摆去了心脏,把心脏填满。郑意被这饱胀感激出了一些眼泪。
他跑到长椅前,喘着气,轻轻摇了摇姜好想的肩膀。
“姜好想?”
姜好想的脸冻得发青,嘴唇没有血色,眼神有点呆滞,还没完全醒过来,也可能是被冻傻了。
郑意看着她这副样子,蹲下来平视她,声音还在喘,刚才跑得太快了:“姜好想,你做梦了吗?”
他以为她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委屈地扁着嘴开始哭,伸出手要他抱,然后把眼泪鼻涕都蹭到他身上。可是,没有。
姜好想眼神空空的,摇了摇头:“没做梦呀。”
郑意从自己兜里掏出几个暖宝宝,给姜好想贴在秋衣的外面,贴好之后把自己的羽绒服拉链拉开,伸出手,用力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知不知道大家找你找得快疯了。”郑意说得不凶,轻轻的,但是怀抱重重的,“还好我想起来了这个地方,不然不知道你还要冻多久。”
林然还在的时候,和向厉一起带着两个小朋友来过这里玩。那时候林然的病还不算太严重,在这棵树下,林然许愿说,希望生活越来越好,希望自己的身体好起来。刚才想起姜好想爱许愿的时候,郑意茅塞顿开。
“郑意哥哥,我昨晚对着这棵树许愿了。”姜好想埋在他的毛衣里,被他的羽绒服裹住,声音懒懒的。
郑意抬头看着这棵看起来毫无生机的树,心里一阵难受。他想说,你傻不傻,你妈妈许愿身体好起来,不是也没实现吗?这说明这棵树根本就不灵!可这话太残忍了,他说不出口。
他问:“那你你跟它许什么愿了?”
姜好想从他怀里抬起头:“我许愿希望和郑意哥哥永远不分开。”
她不想回奶奶家,可又觉得自己好像只能回奶奶家,她别无他法。于是给自己做思想工作,怎么样才会愿意回奶奶家呢?想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如果郑意哥哥能够陪她一起回奶奶家就好了。
可是姜好想不会提出这个要求的,尽管她还把自己的钱倒出来数了好几遍,如果都给郑意哥哥的话,他会不会愿意陪自己回奶奶家呢?
可是她不会提的。
她知道这个要求的名字叫做自私。
她是一个有点高傲的小孩,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我许愿希望和郑意哥哥永远不分开。”
姜好想对着郑意说出了这个愿望,是因为她决定接受自己的命运,被爸爸送回奶奶家。因为她觉得自己许过这么多愿却未被回应过,就是因为每次她都把愿望说出来了,愿望一旦说出口就不灵。
此刻,她把这个憋了一晚上的愿望,呵气一样呵出了口。她决定接受。
郑意所有的焦急在这一刻化成汹涌洪流。再次用力抱紧她,把她的脸按在自己的毛衣里,说:“这还用许愿吗?这不是既定事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