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听庄希文解答道:“这里是庄夫人被绑架的地方。”
一瞬间曾绍的笑容淡了,又或者是庄希文的错觉,只见曾绍顿了顿,问:“就是当年轰动华城的,”“那个绑匪手臂上还有朵蝴蝶纹身。”庄希文语调转冷打断对方,说着扫过这人健硕的手臂,然后对上他的目光。
二十年前曾绍一样还是个孩子,但庄希文意有所指,就想看看曾绍的反应。只见他愣了愣,然后扶上庄希文的手道:“…我看新闻上说绑匪撕票,当时他没伤害你吧?”
又是这双无辜的眼睛。
傻傻的,好像正克他庄希文。
或许单凭这双眼睛,庄希文早该认出来了,他心内挣扎,一边是恨,一边是愧。很快前世的不平占据上风,冲昏头脑,他冷不丁问:“如果我说,是我杀了庄夫人呢?”
这回不是错觉,曾绍的神情见冷,“不是绑匪撕票?”
“你信我,还是信新闻?”
胸前无事牌闪着幽幽绿光,庄希文又一次问住了曾绍。这里举目空荡,陈设古早,记忆与往昔的痕迹残存,庄希文几乎是当着庄夫人的面试探逼问她唯一的孩子,用他惨死的亲生母亲。
“脸色这么差?”
明明庄希文自己也心如刀绞,可他偏要装作云淡风轻:“是在怕我,还是在怕别的什么?”
“我不喜欢你这样。”
或许是两人的床上关系让曾绍产生错觉,又或许是庄希文终于赌对了,他牵了牵嘴角,继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没有哪个情人敢这样跟金主说话。”
“你把我当你的情人,你的宠物,可就算是宠物也有自己的情绪。”曾绍左手小指捻到食指,又攥成拳,他没有丝毫畏惧,扫过那块无事牌,对上庄希文,“我不喜欢你故意把自己说得十恶不赦,借此掩盖你内心的悲伤,其实你应该对你母亲的死很介怀吧?”
庄希文一愣。
怎么会不介怀?庄希文只恨当初死的不是他自己,正是庄夫人的惨死让庄建淮几近疯魔,露出阴暗的真面目,也让庄希文从珍宝成了赝品。这是庄希文所有悲剧的起点,叫他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屋内霎时死寂,庄希文有一瞬间的空白,猛烈的情绪波动之后,他努力尝试着揪出字里行间的异常,但很可惜,并没有。曾绍也许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其实他也无从得知。作为间谍,他只知道自己的攻略对象是庄氏集团的小庄总。可他为什么一再错失良机,却又不坦白自己的身份?
庄希文忽然有些害怕,他在不经意间推翻了自己的论断,毕竟如果曾绍真想逃,那才更应该向自己坦白实情然后交换利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独自承受两方的压力。
庄希文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一度想到程慧芳,他曾经的贴身保姆,他的亲生母亲。当年她私自交换两个孩子的命运,坦白本该是程慧芳的义务,可她没有,而是选择隐瞒身份留在庄希文的身边。如今窃取机密是曾绍的任务,他也没有履行,并且同样选择隐瞒自己的身份。
为母爱子,是程慧芳的私心,那么曾绍——
不,庄希文慌忙打断思绪,然后就听曾绍的声音恍如天外来音,在耳边响起,“就像我曾经害我兄弟断了一条腿,很长一段时间,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什么?”庄希文是真的有些走神,清了清嗓子才道:“你兄弟?”
曾绍以为庄希文吃醋,忙解释道:“不是亲弟弟,我跟他也没别的,就是小时候流落街头,全靠他给我的这口馒头活命,加上他的腿,这份恩情和愧疚我总不能忘。”
“…从小流浪?”庄希文装作不知。
曾绍点点头,“本来我以为这辈子就这么扎根在深山老林里了,可巧十二岁那年偶然听隔壁婶婶说我是被拐来的,于是我就趁养父烂醉的间隙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