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门,浓重腥锈的血味扑面而来。
阴暗逼仄的冷宫,光线昏昧阴湿,柳絮般的飞雪从摇摇欲坠的破烂窗户里吹入,落在湿冷粗麻的薄被上。
衣储莲单薄的身子斜躺在床上,从前令人见之忘俗的温柔脸庞,爬满了狞恶丑陋的伤疤,双眸轻阖着,呼吸轻得可怜,如同死了一般。
滴答滴答黏稠的鲜血,从他的脖间淌到床沿,又从床沿淌到地上,淌成一条惨然扭曲的血线。
一条雪白的手臂从床上颓然垂下,阴暗的光线里,那条手臂白得圣洁、线条完美、如白玉神像细柔精腻,恍若一道白光照在阴森森的冷宫里,美得像被浸泡的死物。
“储莲、”沈玉峨一把抱住他,双手死死捂住他脖颈间流血不止的伤口,不断呼喊着:“储莲醒醒,看看我。”
衣储莲的身体冰凉得吓人,一点温度也没有。
沈玉峨慌忙脱下自己厚实保暖的雪狐皮大氅,紧紧地裹在他冰冷的身上为他取暖。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能感受到衣储莲脆弱的生命正从她的怀里一点点流逝。
“太医!太医!”她冲着门外大喊,人生二十年,她从未如此失态过。
“陛下,太医来了!”小中官拉着几名上气不接下气的太医姗姗来迟。
太医们看到她怀里的衣储莲时,先是一阵惊讶。
这惊讶并非是因为此刻的衣储莲奄奄一息,而是因为沈玉峨的慌张与担忧。
真是稀奇,以前陛下和君后哪一次不是把冷宫这位往死里磋磨,怎么这回他真的要被磋磨死了,陛下倒担心起来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太医们可不敢拿自己的人头开玩笑,连忙开始救治。
止血的布换了一块又一块,沈玉峨一直紧张守在一旁,坐立难安。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血终于止住,衣储莲也渐渐苏醒,如黑羽般浓簇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双眸缓缓睁开,露出熟悉而美丽的浅琥珀色眸子。
“储莲、”守在床边的沈玉峨激动万分,压抑着百转千回的情绪,温温柔柔地唤他,就像从前一样。
衣储莲呼吸一窒,眼神有些恍惚,好像那声音将他拉回到很久远的、幸福的曾经。
但那只是瞬息,短暂地仿佛幻觉。
紧接着,在他看到沈玉峨的脸的那一刻,浅琥珀色的瞳孔瞬间恐惧地紧缩成一根尖细的针眼。
无数被折磨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浑身都在颤抖,像饱经折磨的奴隶,听到鞭子抽打空气的声音,就不受控制地瑟缩着身子,绞心般的凄楚,连呼吸都急促发痛。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