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镣一怔,心脏也跟着那一句“好痛”攥紧。
他两只手心虚地藏到背后去,又急迫地拿出来想贴近贺松风。
可是他环顾一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
靠近的动作猛踩刹车,甚至打了倒车的双闪,冷血地越离越远。
程以镣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前半生的价值观警告他:被贺松风这样低贱的贫民羞辱,他不该心怀歉意,更不能低头认错。
这一巴掌打得对,不打贺松风就不会老实,更不会畏惧你。
有了这一次,他以后才会看到你就乖乖的老实低头。
一切……一切……
都是贺松风活该。
可是好像真的用力过猛——
明明本意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没想过他会这么脆弱。
程以镣的眼球猛烈激荡。
前十八年的傲慢暴力在拽着他的腿往后走,可是同时他那死了好久的良心却忽然活过来,砰砰直跳,拽着他的手试图把他往贺松风面前拽。
程以镣前不久戏谑说出的“贺松风,我可怜你”,这一刻是真的在可怜。
可怜贺松风不该被他这样对待,他该是被捧在掌心,细心呵护的脆弱玉石。
只是他已经被张荷镜、周彪,以及剩下几十双冷漠无比的眼睛架了起来。
但凡再多向前一步——
他维护贺松风的体面,就是在拆掉自己阶级高高在上的台阶,然后垫在贺松风的脚下。
他会被有钱人们所不耻、所笑话的。
程以镣最终是没做到,他正如贺松风所说的那样。
他不敢。
不论是承认他对贺松风的复杂感情。
还是此刻无比愧疚的想认错道歉的冲动。
他都不敢。
他咬牙握拳,傲慢冷血地补了一句:“是你先招惹我的。”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去。
程以镣前脚走,后脚那些冷眼审视的人群一转笑呵呵的模样,拥至贺松风身边,向他伸出手,借着搀扶的名义。
无数双手像贺松风梦里那样,扶起托举,密不透风将他包裹。
教室秩序趋近于无,是张荷镜配合老师驱散人群,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回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