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妈的事情满村皆知。
她妈当年学习也很好,十几年前岷县的教育资源更为差劲的情况下,她妈还能拿到一所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很了不起。
高考结束那年暑假,她妈外出打工赚学费,想减轻点家里负担,结果遇人不淑,在舞厅打工时对她生理意义上的爸一见钟情,被骗身骗心,刚上大一就怀孕休学,生下她后才知道对方已有未婚妻,婚期将近。
那个男人不爱他的未婚妻,但也不会反抗家里悔婚转而娶她妈。
除了虚无缥缈的承诺,他什么都给不了她妈。
她妈性格随小老太太,刚烈。
真真切切爱过,经不住这种欺骗与打击,受到重创后一蹶不振,郁郁而终。
小老太太恨她妈不争气,禁不住风浪,更恨那个欺负她女儿的男人,可她又不能去找他拼命。
路琼记事起,小老太太就成日在她耳边以她妈为例教育她要擦亮眼找男人,然后再一通咒骂那个男人。
或许咒骂的次数太多,老天听到小老太太的诉求,或许是那个男人短命。
路琼她妈去世后第二年,那个男人就因酒驾死掉了。
父母应是她至亲之人,她却与他们感情都不深,虽然路琼和她妈生活过几年,但那几年里她们娘俩的交流屈指可数,倒是时常能得到她妈怨恨的眼神,她爸更是连样貌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同她羁绊最深的,只有小老太太一人。
三轮车刹车片划出刺耳一道。
车身笨重一滞,路琼身体不由前倾,她撑着座椅靠背稳住。
老伯将车停在自家门口:“点点我就给你送到这儿成不,再往里就不好走啦。”
“成。”路琼拎下行李箱:“谢谢伯伯。”
老伯家在村口,路琼家在村尾。
村子不大,三四分钟路琼就走到自家院口。
院子里有一块菜地,小老太太一年四季都不让它闲着,每个季节都要种点菜。
她穿着深色花棉袄,小小一个蹲在地里,忙着小菜苗盖塑料膜,以防冬天气温太低,冻死它们。
行李箱滑轮格楞格楞在地面转动,引起小老太太注意,她扭头,看到来人后一顿:“你怎么回来了?”
“我前两天跟你说了今天回。”
“谁记得你两天前说的话。”
路琼把行李箱放一边,撸起衣袖朝地里走:“我弄吧。”
“去去去一边去,你笨手笨脚的再把我菜秧子弄坏了。”小老太太打掉她伸过去的手,赶她:“你去找别的事干。”
巴掌打挺响,不疼。
小老太太说一不二,路琼不跟她抢,又提上自己行李箱,回屋。
两个热水壶里只有半桶温水,路琼倒在盆里洗手用,在灶上烧一壶热水。
家里五间房,朝南的东西屋算卧室,中间算客厅,厨房卫生间朝西向。
路琼初中后就自己睡在西屋,她一学期没回来,屋里摆设还是她走前的模样,只是太久没住,没什么人气,冷冷清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