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垂下了头,踢着地上的石子儿,受着一路沉闷的气氛,眼前仿佛又浮现,那年除夕,幼青入宫做伴读的时候。
他们已很熟了,一同守着夜摸骨牌。
幼青下棋不好,打牌也不擅长,但撒娇却是很擅长,总是笑得眼睛弯弯,而太子殿下眉眼含着笑,放水放到了八百里开外,喂了整局的牌。
虽没有身体上的接触,却是说不上来插不进去的无声亲密。
而现在,两人说不上来的生疏。
上回,皇兄还砸了东西。
这回,彻底放了人离开。
长宁胸口沉闷,深深呼吸。
现在又是这样沉郁的模样。
殷胥眉目沉敛,脚步缓滞,耳边仿佛仍回荡着,马车里清晰的一字一句。
她会和离,她会入宫做女医。
她说话时轻动的发丝,紧扣的指节,甚至颤动的眼睫,是从未预想过的真实。
最后是,柔软的唇瓣。
是比预想中,还要难得的滋味。
短短一瞬触碰,却如有百转千回。
殷胥在石子路行着,黑眸沉了沉。
长宁终于鼓起勇气道:“皇兄,时过境迁,很多时候,错过、遗憾是难免的。”
殷胥脚步顿住。
他没看长宁,声音淡淡,言简意赅。
“不会错过,没有遗憾。”
长宁懵了下:“?”
在长宁懵然的目光中,殷胥走远了。
回至长生殿中,南窗之下,日光透过窗纱落在黑漆桌案,碎金上下浮动,迷蒙了眼前的所有景象。
殷胥坐在榻上,端起茶盏。
只要她肯和离,肯入宫。
其余的都可以慢慢来。
微黄的茶汤,映出他凝眉的神情,光影在微微的风中轻皱。
殷胥蓦然地忆起,那些遗落的碎片。
隔着三年的分别,三年的错过。
她沉默了许多。
她含笑的唇角,盛满期冀的眼眉,柔软的嗔怪,所有都没有再落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