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己悲伤春秋的时候,门上的婢女来传话,“二姑娘,有人找您,就在府门外候着呢。”
云央在上京除了薛家,并无其他亲戚,更没有什么认识的有交情的能够在上元佳节来找她的朋友。
云央想了想,收了笔墨起身,“是谁呢?什么样的?”
婢女蓉儿想了想,“看着面生,是个年轻小公子,皮肤很白,说话也客气。”
云央想了半天也不知谁会来,便披上袍子往府门外走去,到了廊下,远远就见一马车停在台阶下。
青灰色的马车,四个角悬挂的羊皮灯笼上没写主人家的姓氏,车轱辘干干净净的,没走过什么脏路烂路。
一少年约莫十四五岁,长身玉立,容貌俊俏,唇红齿白,忍不住叫人多看两眼,他见云央出来,赶忙迎上来笑着打招呼,“云二姑娘吧,我们主子有请。”
云央纳闷得很,拢着雪白的兔毛暖袖站在原地,并不抬腿出门。
见她迟疑,不知从哪蹦出一个熊一样高大的人,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有些害羞,“云二姑娘,是我呀,我们主子,您忘了?”
云央瞪圆了眼睛,这不是熊侍卫么!
看见认识的人了,云央走下台阶,快走了两步,心中有些不可置信,那马车帘后面的人难道是……
“是我们呀!”车窗倏地打开,探出一张娇俏的脸,“云央,快上来!”
云央吃了一惊,竟是安宁公主,再没了迟疑,疾步跨上马车,却呆立当场。
只见车帘后还有一人,锦衣玉冠,俊美阴郁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语气温和:“云姑娘,我听闻安宁妹妹要出宫玩,便也起了玩心,来的唐突,吓着你了吧?”
云央连忙摆摆手,于马车中局促地行了个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您、您,您怎么出宫来了,今日上元佳节,您不需要坐镇宫中宴请百官么?”
太子一身寻常打扮,仍难掩矜贵卓然的天家气度,可说话的语气甚是家常,叫人自然而然生出些亲近来,“上元佳节即是要与家人团圆,云姑娘,你姐夫尚在府中,我自然就得了空。”
太子说话温吞吞的,云央鼓起勇气抬眸瞧他,他便对她笑笑,言语间都是谦逊,与寻常人家的公子无异。
“莫非是云姑娘不想与我和安宁妹妹一同玩?”太子浅笑道,“还是云姑娘府上有客,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云央当真觉得受宠若惊,太子金尊玉贵,与公主一同屈尊来找她,她哪有不作陪的道理?
云央道:“没有没有,我没有什么客人,我也一个人正闲着呢。只是不知二位殿下想去哪儿玩?有什么可以供二位殿下取乐的呢?上京我也不是很熟……”
太子听了一笑,“云姑娘怎么与我们这般生分了?先前一同唱戏,你扮作那殷丽娘,我扮作变鬼的尾生,不是玩的挺愉快的么?”
云央:“……那、那扮鬼的人是您呐?”
安宁公主抿唇一笑,“是啊是啊,上次就是嶷哥哥和我们一同玩呢,只是上次他怕你觉得见外,就没露脸,都说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可不许跟我们生疏啊。”
云央瞪大了眼睛望着太子,太子被她看得咳咳两声,垂眸低头一笑,那笑容里竟有种少见的青涩。
距离上次见云央已数月,太子没想到那娇憨明媚的丫头竟出落成这样一副清丽婉约的模样,直教人心生惊艳。
云央心想何德何能啊,能得二位殿下青睐,便也不矫情,招呼门房的小厮说晚些回来,而后跟车夫说去枫桥市集,此乃前几日与薛钰同去的地方,热闹好玩,他们二位定然喜欢。
太子和公主虽土生土长在上京,却去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去的场所,并未见过市井喧嚣,没去过什么庙会,也没见过民间猜灯谜、赏花灯、舞龙灯是何等的热闹喜庆。
“咱们这是上哪儿?那个枫桥市集是什么?”公主探身问。
云央兴致勃勃,“好多好玩的呢,一溜长的小摊,卖什么的都有,去了保准二位殿下满意!等咱们玩一玩逛一逛了,我请你们二位吃好吃的,上次在那个什么楼里是公主请客的,这回可轮到我了啊。”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荷包空空,什么都没带!当下赧颜,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知道能不能挂薛府的帐?我明日取了钱给送去……你们二位来的突然,我没准备,就没带钱。”
太子压在双膝上的手都因笑而颤抖,一扫往日的沉肃阴郁,到底是十八九岁的少年,爽朗道:“有我在,哪有让二位妹妹付钱的道理。”